一开始的时候,鸢萝小小的一团,似乎稍微用力就能够捏碎,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谓是又小又丑。
用无尘子的话来说,离草虽然一开始也是脏兮兮的,话也说不利索,可是比对襁褓中的婴孩有灵性多了。至少离草一见面的时候就懂得送人家花,可是这个孩子除了呼呼大睡,就没别的动作。
青峰上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这个新来的孩子。
当时,离草把小师妹抱回去的时候,青竹在旁边凑了个热闹。
当他看清楚那个团子般大的脸,顿时就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语气里面有着说不出的嫌弃。
他戳戳左边的脸颊,又戳戳右边的脸颊,直到把鸢萝弄得哇哇大哭,这时候才停止下来。
青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便不时起了逗弄的心思,直把孩子弄得大哭起来,这才肯善罢甘休。
这可是离草捡来的宝贝,哪容得青竹这般欺负。
她护犊子般的把孩子抱紧,威胁道:“你再敢欺负她,我就剁了你的手。”
青竹笑了两声,把腿一搭在茶几上,吊儿啷当的坐着,他悠悠笑道:“你急什么?我又不吃了她,我只是觉得好奇,人类在小的时候都这么丑的吗?又哭又闹的,吵死了。”
离草听了,不住瞪他一大眼,不服气的说道:“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比她还丑!”
青竹听了之后,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小声咕哝着什么,不过后边的话离草却再没听清楚。
因为鸢萝哭得实在是太大声了。
后来等到这孩子稍微大了一点,懂得在地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就到了起名的时候。
这一天无尘子很惆怅。
他抱着这个孩子来到了一座崖边,迎着山风,衣衫猎猎作响,好一幅欲乘风而去的仙姿,可是他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嘴巴里边还不时喃喃自语:“该叫什么好呢?”
思索良久,却还没有得出个定论,这个孩子的名字也没定下来。
最后眼角余光一瞥,无尘子发现在山崖边的地上居然蔓延出了一片青色草地。
再定睛一看,无尘子认真思索了一番,想起来了,这草叫做鹅不食或者狗屎草。
光听名字……
于是,无尘子再次给难住了。
他在鹅不食还有狗屎两个名字之间摇摆不定,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离草出现在他的面前。
无尘子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想想——”
话音未落,就被离草给打断了,她手上还拿着一把鸢萝花,硬塞到了无尘子手上。
她硬声道:“叫鸢萝。”
无尘子似乎是有些不妥协,便一直沉默不言。
还是被他抱在怀里面的孩子,看见那一朵花开的娇艳,一把拿在手里大叫着:“花花!”
无尘子见此,想起了第一次自己跟离草见面的时候,咬牙大声说:“好,鸢萝就鸢萝!”
离草可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把孩子接过之后就离开了。
等事后离草心有余悸,她拍了拍鸢萝的屁股,小声说道:“以后你可得感谢我。否则你就该叫狗屎了。”
鸢萝还小,听不懂这些,闻言只是在离草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一个女孩子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够整天被狗屎狗屎的叫着。
离草很了解无尘子。
他觉得三个字的名字,有名无姓的,有些不大好,可让他当场编个姓这个可比让他取名还难。偏偏他收的那几个弟子还都是不知父母,无家可归的人。这取名可就太难了。并且,无尘子还曾经拿着自己的名字来取了例子,还说平时给弟子写个书信什么的,两个字也比三个字要好,省了功夫。
离草无言反驳。
后来她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从师祖那儿开始就遗传的惯例,而自己的师父不过是有样学样。
无尘子……离草觉得那天师祖给师父取名的时候,可能正好看见了一把拂尘,也许正有人拿着一把拂尘在打扫,把什么东西弄得锃亮锃亮的。所以才叫无尘子。
或许是因为取名的原因,无尘子一直不怎么热衷于收徒弟。
主峰一向都是冷冷清清的,一出门就打个照面,常年所住着的人,一只手就能够数的过来。无尘子是神出鬼没,离草是常年下山,青竹嘛,则是经常连影子都见不着。别峰上的师叔师伯就撑起了青峰的门户。
看来,热衷于收徒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不会让别人轻易一锅端了。
现在就只剩下孤零零两个人,多可怜。满打满算,算上她自己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才三个。
离草轻轻叹了一声,觉得此路多艰难。
师弟似乎没有把清虚阁灭门的事情往别的方向去想,自然而然的认为凶手就是她,也就不会想着要去查找什么真凶了。
至于师妹嘛……离草根本就不抱任何期望。
这孩子,资质不好。平时也不多下苦功夫,一副傻乐呵的样子。还能指望她能想什么?
可是偏偏,就这么一个傻乐呵的人却相信自己。如果跟鸢萝说了事情的真相,她多半是会相信的。
只是可惜她也帮不上离草什么忙。
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跟她说?
把鸢萝卷进来有害无益,这本事她个已死之人弄出来的事情,也许在他们眼中还变成了没事找事。
至于君影这个人死心眼,固执得要命。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可以说服得了君影,那也就只有静观其变,等看看君影会不会回心转意,被她说服了。
离草皱着眉头,就这几息的功夫之间,心思又转了几转,又不知想到哪去了。
到时就连师父跟师兄都没能够幸免于难,更不要说这两个半吊子。
君影倒是还有几分真本事,可是鸢萝又怎么说?平时修炼也不认真,倘若当时也在的话,根本没可能逃过毒手。
那么……当时他们不在青峰么?
罢了罢了。多想无益。
这件事,好赖都该她受着,即便一生为此而努力着,也是没希望,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
更何况就算这一路上全部都是凄风苦雨,她也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