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洋的父母正如周展所说的那样,一个大男子主义,一个以夫为天,尽管池父脾强势跋扈,但因为池夫人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夫妻俩很少争吵,他们闹离婚确实难以想象。
池洋进门时池夫人才止了泪,一见大儿子又委屈上了,泪腺一失去控制泪珠就成串成串的往下掉,池煊捧着一盒抽纸跟在母亲后面,伺候慈禧的小太监似的,但池夫人见了大儿子眼里就没他了,扑到池洋怀里呜呜咽咽,尽情宣泄委屈。
池煊揪着眉头劝:“妈,您别哭了,眼睛都要哭坏了。”
池洋腾出一只手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一边给母亲拭泪一边说:“您别光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他家暴您了还是找小三儿了?”池洋轻轻扳起母亲的脸瞧了瞧,“我看您除了眼睛肿点没别的伤,不是家暴,那就是养小的了,哪来的小浪蹄子?我剁了她去。”
池夫人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鼻音浓重:“别胡说。”
池洋为母亲擦干净了脸,心疼的说:“瞧瞧眼睛都肿成桃子了,都不美了。”说着话亲了亲母亲的脸,跟哄孩子似的,“好了,没事了,亲亲就好了。”
红肿的眼睛忍不住弯了起来,池夫人短时间哭不出来了。
池煊朝哥哥挑了挑大拇指,厉害!他哥来之前他被母亲哭的都想跟着一起哭了。
佣人很有眼色,给池洋开完门就回了保姆间,没给他倒茶,这时候没人需要茶点,但池夫人一双眼睛肿的真和桃子似的,池洋没瞧见佣人,就吩咐弟弟去弄个冰袋来。
“昨天我们瞧见周家的孙子了,他羡慕了,嫉妒了,回家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平复下来的池夫人道起了吵架的缘由,“要不是怕他气坏了身子我才不会管他,可他不年轻了,他想发脾气得心脏答应才行,我说劝劝他吧,他就指着我骂慈母多败儿,说你变成这样都怪我,我就回了一句要不是你把儿子逼走我们说不定也抱上孙子了,他就疯了一样跟我吵,还要跟我离婚,我说的是实情啊,如果……”
“好了,我明白了!”池洋一见母亲又要哭,赶忙止掐住了话头儿,“我变成这样谁都不赖,和您更是半点关系没有,他也不是真的怪您,只是嫉妒心作祟,发起火来口不择言了,他那臭脾气也就您受的了,您想跟他离他都不能答应。”
“我知道,我不是怕这个,我就是心里难受。”池夫人接过小儿子递来的冰袋,冰袋接触到眼眶时忍不住嘶了一声。
池洋朝弟弟一扬下巴:“毛巾。”
池煊再度化身碎催,一溜小跑的取来毛巾,裹好冰袋重新交给母亲。
池夫人手握着冰袋,秀气的抽噎了一声,用红肿的眼睛望着大儿子:“妈妈没用,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妈妈一想到……”
她也曾怨过自己的儿子不正常,但那些怨怼早就消失了,她早就想通了,不管儿子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终究是她的孩子,是她的怀胎十月诞下的骨肉,她爱自己的孩子,却没能保护好他。
“妈,咱不说那些,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池洋理了理母亲鬓边的碎发,把小老太太当成孩子那么哄慰,“您也想抱孙子吧?这有什么难的?我来安排,明天就让您抱上。”
池夫人眨了眨眼,叹声道:“你说的是周家的孙子吧?虽然小家伙虎头虎脑是很招人喜欢,可那是人家的啊。”
“您觉得我跟周展还分的开吗?他都是我的,何况他的孩子了。”池洋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夫人的电话,“妈,我妈想见见辰辰。”
周夫人微愣了下,道:“好,我近几天都有空,你来安排时间,亲家母方便来家里吗?不方便的话我就带辰辰去跟她喝个茶。”
池洋瞥了瞥母亲红肿的泪眼,与周夫人说:“我妈在池煊这,我明天还要过来一趟,咱们一起过来,您看行吗?”
“行。”周夫人听他的语气有点忍俊不禁,忍不住低声揶揄,“你妈在旁边吧?跟你妈轻声细语就行了,我这儿用不着。”
池洋抽了抽嘴角,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多半会呼一声太后威武。
不到两分钟通话就结束了,池夫人眨巴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池洋:“她怎么连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池洋嘴上如是说,心中如是想:我都喊了她快十年的妈了,可能这点默契都没有吗?
“您别难受,也不用羡慕别人,池煊也不小了,再有个一两年您也能抱上亲孙子,到时候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池洋笑着安慰母亲,“当前先抱着辰辰过过瘾,好不好?”
池夫人被逗笑了:“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妈妈听你的。”
老太太之前哭的挺卖力气,神经一松懈下来就有点累了,池洋把母亲送进了卧室,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直到把人哄睡了才退出房间。
池煊小声问:“睡了?”
池洋点了点头,见弟弟夸张的松了口气,有点忍俊不禁。
两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大不相同,池洋长相随母,精致,细腻,透着一股子画中人的美感,而池煊随父,帅气,俊朗,身上有种掌权者的气质,兄弟俩感情很好,池煊在国外念书那些年,最想念的不是父母,而是兄长,也幸好他那些年在国外,不知道池洋具体遭受了些什么,不然依照他的个性少不了会做出触怒父亲的事。池煊至今都责怪父亲赶兄长出门,父亲不让他们兄弟接触,他做不到,他刚工作时没那么忙,兄弟俩隔段时间就见上一面,母亲的近况都是他转达给兄长的。
“等妈睡醒了再给她敷一敷眼睛,免得明天肿着眼见人她该不好意思了。”池洋说着话就要穿外套,但被池煊抢了过去。
“你这就走啊?多待一会儿吧,一年到头都不来我这……”话音蓦然一顿,池煊眯了眯黑眸,“他是不是在外面?”
池洋笑道:“我明天还来呢。”
池煊抓着他的外套不放:“你别避重就轻,他是不是在外面?”
“别孩子气,我真得回去了。”池洋把外套拉了回来,穿戴在身上。
池煊阴沉着脸送池洋出了门,大见门口停着一辆军牌越野车,脸阴的更厉害了。
车子掉头开走,副驾上的池洋叹声道:“上午我还和宝贝抱怨无聊,下午就有事做了,这是哪路神仙这么体贴我呀?”
周展没搭腔,瞥了眼后视镜嘀咕:“混小子,还瞪我呢。”
池洋“嗯?”了一声,回头瞧了瞧,好笑道:“他从小就不喜欢你。”
周展哼了一声,他恋兄,我把他哥抢了,他待见我就有鬼了。
转天的会面起初氛围很好,周夫人见池夫人那么喜欢自己的孙子心里得意着呢,反正也不用担心池夫人跟她抢孙子,抱来炫一炫刚好满足每一位爷爷奶奶都会有的虚荣心。
可惜好景不长,这种两边老人都开心的氛围因为池父忽然到访被打破了,池中与是来接池夫人的,他自己消气了,理所当然的认为好脾气的妻子也该没情绪了,心念一动他就来接人了,也没提前打声招呼,结果敲开了门却被儿子堵在了门口,臭小子支支吾吾的让他明天再来,一看就有鬼。
池煊没能拦住强势的父亲,池中与端着一张“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在搞什么鬼!”的脸进了门,想当然尔鬼是见不到的,胖小子倒是撞上一个。
辰辰天生胆大,从不认生,到哪儿都跟在自己家那么随性,大人们稍一放松他就脱离了成年人的包围圈,像列小火车似的跑了起来,池中与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时,躲闪不及的辰辰一下子撞在了他腿上,当即摔了个屁墩儿,辰辰是小男子汉,不哭不闹也不用人扶,自己站了起来,仰头看看来人发现不认识,小身子一拧,颠颠的跑回了一下子沉默下来的大人圈,跟池洋报告:“爸爸,来了一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