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觉的杜君浩应该不想面对他,所以他用最快的时间办理了寄宿,申请批下来的当天他就搬进去了。
四人制的宿舍,没有独立的淋浴室和卫生间,床下是书桌,大家都住上铺,快要停暖的季节,暖气已经不怎么热了,宿舍里有点清冷。
同寝的三个男生和路希同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一年多了,路希又是个长的讨喜,性子温顺的“小家伙”,大家一点排外的表现都没有。
“噗~”陆邵忍不住笑出了声。
路希循声回头,他敏感的觉察到,对方的笑声是因他而起。
陆邵索性起身走到他床边,揪着一个毛绒的耳朵,把那只泰迪熊从床上揪了下来,并无恶意的调笑:“抱着,让摄影师给你拍张照,哥给你放校论坛上去,保证一炮而红。”
躺在床上看漫画的摄影师歪头看了看,把枕边的单反相机拿了起来,朝路希道:“头低一点,笑。”
路希把泰迪熊拿了回来,塞到枕头的另一侧,对两人道:“请尊老爱幼,谢谢。”
他的灵魂比这些人老,身体比这些人幼,两条都占了。
陆邵笑:“熊猫,快把你最后的存粮拿出来爱幼。”
刚洗完澡的潘达把擦头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搭,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包薯片,在路希面前晃:“叫葛葛。”
路希接过薯片,笑着说:“大哥二哥三哥好,可以投喂,禁止拍照,谢谢。”
三人愣了愣,潘达道:“我怎么觉的咱被反调戏了?元芳,你怎么看?”
摄影师一脸深沉的拱手:“回大人,这不科学。”
陆邵一把抓住了路希担在床边的脚腕,笑着说:“揍他。”
“放开放开,我告老师。”路希蹬腿,脚腕上的脚链铃铃的响。
陆邵捏着脚链笑个不停:“你家大人拿你当小姑娘养吧?”
路希夺回脚腕,盘膝坐在床上,慢声慢语的说:“我有一个叔叔,他觉的……”索性把熊抱在怀里,又拨了下自己的长发,“这不是娘炮,是可爱,是美,谁敢质疑他的审美观他就把谁踩成泥,所以如果我的形象让你们不舒服,请不必客气的谴责他吧。”
陆邵评价:“恶趣味。”
潘达评价:“你真可怜。”
摄影师道:“小不点,薯片给我吃点,不然给你拍照,又娘又裸就是不美的那种。”
晚上,熄灯之后,潘达惊天动地的打起了鼾,陆邵一会儿捅捅他,一会儿捅捅他,在两张床之间上蹿下跳,摄影师耳朵里塞着入耳式耳机,时不时的咕哝两句旁人听不懂的呓语,陆邵折腾了一阵之后扒着路希的床道:“小不点,睡着了吗?”
路希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自然光线看他:“你不走来走去我也许睡的着。”
陆邵叹气:“哥神经衰弱,不折腾累了睡不着。”
路希无语几秒,道:“你继续。”
陆邵点点头,还说了声谢谢体谅,然后继续上床下床捅熊猫,半个小时之后,陆邵打着哈欠,塞上耳塞,终于睡下了。
路希翻身抱住泰迪熊,把自己缩成一条虫,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闭起的眼睛溢出一点水渍,反正已经很娘炮了,一个小娘炮,在离家的第一晚哭一哭应该可以被谅解吧?
他没有怨怼,其实连惊讶都没有多少,感情不是想收敛就能收敛的东西,他再小心翼翼,和他朝夕相处又极为机敏的人也是会发现的,会变成这种局面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路希寄宿的第三天傍晚,宿舍来了客人,从头到脚都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来客站在他眼里的简陋宿舍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够帅气的潘达和小帅气的陆邵在池洋面前莫名的自惭形秽了,这种奇异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人生里。
摄影师抱着自己的宝贝单反,红着脸问池洋:“我能给你拍张照吗?你的眼睛……它们真美。”
“当然。”只要有人给拍照就会自动调整模式的池洋黛眉舒展,桃花眼微微上挑,莹润朱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霎那间百花失色,颠倒众生,道不尽的风华绝代。
摄影师摁下快门,放下相机还傻愣愣的盯着池洋,然后两条红色的溪流徐徐的淌出了鼻腔。
潘达双手捂脸,像只羞愧的熊猫。
陆邵把整包抽纸砸在了摄影师脸上,替他的室友羞愤欲死。
路希简直无法直视这种诡异的场面了。
拍完照的瞬间池洋就收起笑容,然后忍着大骂杜君浩祖宗十八代的冲动道:“宝贝,跟叔叔回家,被诬陷我认了。”
后半句路希没听懂,但他觉的应该不太重要,所以忽视了,他对池洋说:“这里挺好的,我住的很习惯。”
“咔嚓”一声,池洋的王子假面裂了一条缝,池洋吸了口气,小心的端着假面道:“你不可能习惯,乖,跟叔叔回家,这地方不适合你。”
路希摇头:“真的挺好的,我住的惯。”
“喀嚓嚓”假面上裂痕蔓延,然后崩溃成渣儿,池洋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的大叫:“这鬼地方哪里好了?又脏又冷,连他妈个淋浴间都没有,杜君浩那傻逼脑子让狗吃了才会把你送这来,跟我回家,他敢说个不字,老子就雇队雇佣军把他剁成狗粮喂小浩子,让丫变成狗屎,妈逼的!不反对老子也要做了丫的!老子千刀万剐了他!”
陆邵瞠目结舌,石化成一尊雕像:好……好大的反差!
潘达用爪子捂着脸,缩成一个瑟瑟发抖的团:太恐怖了!
摄影师抱着宝贝单反步步后退,莫名的好伤心,好难过,好想哭。
自从和麦医生聊过之后,路希就不怎么害怕池洋了,但前提是池洋不闹脾气,池洋张牙舞爪,周展和杜君浩不在旁边的时候,路希还是怕的,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没种的缩起来,为了他的室友们,也为了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不被室友扫地出门,他鼓足勇气,抚着池洋的后背道:“冷静,别激动,带药了吗?”
池洋“咯噔”一声断电了,然后抱住路希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不怕不怕,叔叔没犯病,叔叔就是有点生气,没事了没事了。”
路希松懈下来,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室友们说:“抱歉,吵到你们了,池洋,我们出去说吧。”
池洋和路希离开之后,宿舍里的几人也陆续的回过神来了,陆邵心有戚戚焉的道:“这美人儿好大的脾气,我觉的他说做了个那什么浩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人。”
潘达抱着枕头“唔”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说:“我觉的咱们宿舍挺好的啊,怎么到他眼里就变成狗窝都不如了?”
摄影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潘达莫名其妙:“元芳,你怎么了?”
摄影师哭道:“我失恋了,好难过呜呜呜……”
爱上王子假面的人伤不起,爱上王子假面又亲眼看着假面崩碎成渣儿的人更加伤不起,但他的爱情他的伤心难过没人能懂。
陆邵嘴角抽搐,抄起一本书砸了过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