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的地底世界,没有光意味著真正踏进了阴阳交界地带。要穿过这片空旷的古拉墨靹,必须灭掉手里所有的光源,否则寄藏在土壤中的墓癍一旦借光苏醒,谁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远远的环顾隐没在黑暗中的墓墙石壁,只有钟教授留下的那道影子尚有余癍。他虽然考古出身,不太愿意相信这种超出人类认识范畴的现象,不过他亲身经历过,不信也不行了。
钟教授愁眉不展似乎心有疑虑,一直盯著自己遗留在古拉墨靹墓墙上的影子不放。兴许他心有余悸久久不散,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担心他在之后的行程中承受不住这番打击,于是安慰他:“钟教授,你不必过于担心,你的影印壁画很快就会从墓墙上剥落,绝对不会永远留在古拉墨靹里面。”
地面上墓癍的移动速度jinru缓慢状态,在准备出发之前,尚子很肯定的对我讲:“这里一共有壹拾壹个瘗字文对应,尚子从棺椁中女尸身上全部认出来了,但是讲了很长的一段故事,请允许给尚子一些时间理清思路,拜托了。”
我强颜欢笑:“你能从棺椁中发现暗藏凶险,救了大家一命,已经是莫大的帮助。相信后面瘗字文所讲的故事很难解,不用太过急于求成,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从古拉墨靹撤离,jinru瘗魔神殿的墓道之内才好。”
尚子坚定的点了点头:“嗯,好的,尚子听默默的,瘗壹拾壹个瘗字文我都记住了,只是信息不连贯,可能要进到瘗魔神殿才能解开呢,路上尚子慢慢思考,肯定能想通的。”
葫芦无话找话说:“小妹真是厉害,你破解出几个瘗字文了。”
尚子竖起指头变换了数量说道:“已经五十九个瘗字文了。”
不语却另有所思:“是不是七十九字都能从瘗魔神殿内全数破解,瘗字文好像不仅仅是讲述幽兰女国的事情,必有其他因由。”
我也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瘗字文应该是“一语双关”,可惜我到现在都没领会出来。此时让我想起了已经化作灰烬的羊皮灯笼和,两者的联系十分紧密,暗含的深意若隐若现,就是让人很轻易就错过,瘗字文到神妙到目前为止仍然耐人寻味。
一旁的葫芦正在布置绳索,听我们讨论到这里,他便插嘴道:“这鬼经瘗字文邪门得很,世上除了尚子小妹,没人可以破解得了,你们也不必杞人忧天,说不定jinru瘗魔神殿,尚子小妹就能给诸位解了瘗字文的迷咒,这不是还有二十字的瘗字文没找到吗。”
钟教授和野田先生对棺椁做最后一步的考察,将内中遗留下的崶金尽数从棺木中取了出来。这些崶金没有任何的字迹以及铭文,单是精美的坠饰。
葫芦见此焦急万分,立刻停下手上井然有序的工作,对两位考古工作者说:“棺中女子尸身都坏掉了,陪葬品带出去研究,我敢打包票肯定同幽兰女国有关,咱们现在是要尽快撤离古拉墨靹,就不要耗时费神当场研究了,我代两位尊敬的考古工作者暂时保管,出去之后还给你们也就是了,我葫芦代天下穷苦老百姓谢谢两位了……”边说边将十几样崶金装到了自己的背包中。
钟教授和野田先生听葫芦这话一脸茫然,这如何就跟“天下穷苦百姓”扯上关系了。不过他二人最后也没阻止,任由葫芦将尽数崶金据为己有。
我心知葫芦这小子又糊弄人了,出去之后这崶金还能还给钟教授,连鬼都不相信。之前从魑城宫崫带了几样崶金,就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甜头,今次再撞上这般好运,万元户那还不是指日可待的美事。
钟教授终于回过神,他建议将陪葬品原封不动塟回原址,此次旨在对幽兰女国进行考察,可不是大规模抢救性发掘,大可不必取走任何古物,这对考古来说是莫大的损失与破坏,同盗墓贼何异。
我许默可没那么高的觉悟,往后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间才能找到木萨的陵寝。为化解鬼母之眼,少不了一番奔波,天涯浪荡,没有银两盘缠可谓寸步难行。
于是趁钟教授还未正式出言阻拦,我赶紧为葫芦打掩护,岔开话题:“钟教授,你留意你墓墙上的影印壁画消失了没有。”见一旁的野田先生与钟教授意见一致,我立马说:“野田先生,你那三个保镖生死不明,咱们得尽快同他们汇合,策应一二……”
没料到钟教授站立起身子,从鼎墙上望向不远处他自己的影印壁画,立刻脸色一变:“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不见了……”
我朝葫芦和不语使个眼色,命他们准备启程。于是三人分别拽上一个队员,迅速整装待发。
石鼎很高,离地面有将近两丈的高度,我怕地面上的墓癍仍然有所活动,于是让队员们灭掉了所有的光源,四处立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
以保万无一失,我同他们讲:“暂且由我先行打探,你们稍等,没听到我的指令,千万莫从石鼎上下去。”
我翻个身子,顺著石鼎的鼎脚向下攀行,很快双脚便落在了地面上,只感觉好像踩到一个干燥隆起的土壳上。往边上移开一步,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于是打个响哨招呼队员们下来。
石鼎的这片地带是墓癍的禁区,站在石鼎高处,就算将光线照射到更远的古拉墨靹墓墙上,墓癍也不会寻来夺人影子,即便过来,也会被石鼎上女子的影子尽数吞没,伤不到人,此地有一道看不见的防御墙。
那三个美国大兵丢的烟头却是直接超出了石鼎的护佑范围,叫墓癍的邪气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因此遭受邪害险些尸骨不存。
但是一旦离开石鼎,落到地面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因为墓癍的暗影已经将石鼎禁区的领域完全包围,活人站立在正对的下边,与地面上蔓延的墓癍暗影已经十分接近,若不幸墓癍再次发起自杀式的攻击,可就大事不妙万事休矣。
逆地经象轮中的逆地九劫,可以辨识出生门安全通道。我发现古拉墨靹地面上有一条狭长的缺口,连通到断崖的临边,可惜安全石阶早就断裂了很长的一段,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下到底层的斜坡巨岩上,才能到达崩塌石阶的另一端,跟不知死活的三个美国大兵汇合。
队员们都下到了地面上,摸黑用绳索将大伙连成一条线。队列是二二三制,我牵著尚子走在队伍的前端,紧随我身后的是小高和野田先生,垫后的是将钟教授夹在中间的葫芦和不语他们三人。
原本我打算一字排开横著向前行走,但是那条狭长的缺口过道容不下这许多人,很容易就触碰到地面上徘徊不散的墓癍,即便不见光不能引起墓癍的反应,但说不准另生枝节,还是轻易不要踩到墓癍的地盘里去为妙。
我所说的这条狭长的缺口,是地面上墓癍暗影夹出来的,路径全是松软腐化严重的土壤,曲折而且蜿蜒,要绕过几块散落在地面上的巨石,才能到悬崖临边上的斜坡岩道,这样一来,路程可就多出了两倍还不止。
我们就似没有了眼睛的孤魂野鬼,在空旷邪恶的古拉墨靹地面上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走。这短短的三十几米的距离,也十分难办到,不排除走偏的可能。
后边的葫芦说道:“默默,你可别带队走进阴阳交界地带,否则出都出不去了。”
我握紧尚子的手心回话:“你八成还不明白,咱们现在就穿梭于阴阳交界地带。”
古墓本身就有阴阳交界之地的称呼,特别是光线完全消除的情况下,更是可以说与鬼同行了。古来的崶宇玄圣,任谁都不敢摸黑在古墓内穿行,这样一来就意味著存心跟古墓内的孤魂为伍,很大程度上会招邪迷失路径,死于非命而不自知。
无巧不成书,古拉墨靹邪恶无比的墓癍见光就疯,也只有地官才能寻到这条幽暗的生门之路。这也是为什么古拉墨靹大开其门,并未设置断龙石、翻尸板、陷坑、机弩之类的机关防护的原因,最厉害的机关就是这看不见的墓癍。
身后的野田先生问我:“许连长,你是如何找到这条不被墓癍吞噬的过道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条生门之路又在脚底下的什么地方。”
我说这是中国古代流传的逆地经象轮有所指引。古拉墨靹的地宫,就是按照逆地九劫的方位顺序布置的,这种求地底生门路径的方法根据地形和地势,因地制宜分化成九个区域,每个区域交换,一共九百九十九道,可达至无穷的组合方式,只要演算出“劫”的那部分,剩余的一条即是生门。
钟教授赞叹:“堪舆青囊术,寻龙定脉高深莫测,很难有人能掌握全卦。”
丞龙诀与撼龙诀不同,前者求“劫”,不能与风水玄术同语而论;后者求“生”,才是运用伏羲八卦的承脉之法。
墓癍虽然奇异非常,但瘗魔神殿的塑造者,巧用逆地经象轮的法则“布轮”,使得古拉墨靹内寄存的墓癍千变万化,倘若用寻常的风水之则来解此道,早就遭难一命呜呼了。
“原来如此。”钟教授他们虽然听不懂,却是对逆地经象轮赞赏有加,只问这世上还有如此高深的法则,实在罕见……
黑暗中最显安静,哪怕队员们伺机用交流声打破这埋葬的万古荒寂之感,但却是让人越来越觉得寂静。
绕过三块拦路的巨石,我算准了下一个路径的方向,于心默默用脚步测算了长度,只要往右侧再走五十九步,就能到达断崖侧边的那道岩层斜坡。
正从巨石背后走出,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上,软绵绵的,顿时让坚实的脚力卸掉了一半,险些栽倒。队员们都有所察觉,都问这里的地面如何这般松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不等我开口,只见地面上泛起幽绿的暗淡裂斑,刹那间,古拉墨靹透出了朦胧的光晕。这时能模糊地看到整个地面的形状。
这片地带让人感觉在起伏波动个不停,那暗红色的癍块,一团一团的连接在一起,铺在地面上,遮盖了所有的山石土壤颜色。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仿佛是一张正在腐烂,已现出尸癍的巨型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