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住往前滚出的身势,借力打一个乌龙纹柱,从地面上挺起了身子。调转视线看回去,只见钟教授斜靠在入口的临边石阶上,似乎早就被古怪的阴影给吞没掉,不见了一半的身子。
大家都立即止住往前奔行的脚步,欲回身拉钟教授脱险。但是不等回转步伐,便见从身后的入口处追出一道阴冷的黑影,在半空中一阵旋风似的,险些将钟教授拖回到幽深的门径隧道里边。
原来古拉墨靹的影子如此的邪恶,好像要将活人拉到黑暗中的另外一个恐怖世界里边去。出于本能,队员们谁都没敢立即施于援手去拉钟教授。
慌乱的嘶喊声中,葫芦和不语当先挺身而出,用双管猎枪招呼,枪口对准古拉墨靹的影子,子弹打进绵绵的黑暗之中。
枪火根本就伤不了影子分毫,也只是暂时起到一些威慑的作用。在一片曝光闪烁中,钟教授消失的半边身子终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归于原样。我见势头稍微好转,迫不及待扑将出去,将钟教授死命的拉了回来。
突发的凶险让考察队员们猝不及防,直到将钟教授从古拉墨靹影子手上救回来为止,谁都没来得及看清身在其中的地宫模样。
这时又见浓黑的古拉墨靹影子化散进门径入口隧道的两侧石壁之中,形成黑暗之墙,从中间裂开出纷繁复杂的缝隙,裂缝中充满了诡异的幽绿磷光。
斜对面斑驳的石壁上,忽然刷刷作响,似乎有阴风掠过,顷刻间剥落掉一层石渣,从底层的石壁上现出一道身影。我凝目看得一清二楚,刚才钟教授挣扎时的情形,俨然成了一副壁画。
这幅壁画没有任何的色彩,光是一道漆黑的暗影,但是那钟教授消失的半边身子却是分毫不差,就连他嘶喊时的恐慌神态动作都一致,原模原样完全印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活人的影子一旦留在古拉墨靹当中,意味著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死神不用多长的时间便会降临。
钟教授十分清楚自己的遭遇,突然看到他的影子投印在了石壁上,顿时陷入疯狂之中:“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不见了……哈哈哈……”
钟教授将防毒面具从面部取了下来,声嘶力竭的狂吼不止,又哭又笑,顷刻间完全丧失了神志,丢魂落魄却张牙舞爪想要从我手臂的束缚中挣脱出去。
来时的门径隧道恢复如初,充斥著原有的黑暗,环境明明平静清朗,却透著一股邪恶的气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随即明白,古拉墨靹的影子将我们逼进了这里,迟些时候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被它覆盖到,都会形成石壁上的壁画,只是压根就看不见它的踪迹。
钟教授手舞足蹈,就算葫芦和不语一同出手驰援,合三人之力,也没能将他制服,他最终将我们三人掀了一个跟头,径直扑到石壁上,徒手要毁掉壁画上他的影子。
葫芦大吃一惊:“莫不是钟教授中邪发疯了。”
不语眼疾手快,奔过去就要将钟教授从石壁上拖下来,怎料发狂的钟教授跟个四肢爬行的野兽似的,硬是徒手攀爬到了石壁的高处,不知疼痛一般,用手指去抠石壁上的影子壁画,将不语给甩脱在下边。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侧面不远的地方徘徊著一道暗影,心知这就是古拉墨靹隐藏的影子,于是先就将不语给推到半边,恰巧这时葫芦赶到,他顺势将我顶到上方,我伸手死死的拽住钟教授的双脚,将他从石壁上摁了下来。
其余队员都不敢靠近,就连那三个美国大兵也只护在野田先生的旁边,边喊话边往身后撤退,留下尚子和小高在原地险些哭出声来。
尚子扯下防毒面具急得惊声尖叫:“默默,你们快回来,快回来呀,古拉墨靹的影子就要到了……那里有个石鼎呀……”
我和葫芦、不语三人听尚子这番话,急忙将钟教授的四肢关节牢牢控制住,回身去看,这才见到在古拉墨靹空旷的地宫中,孤零零地置著一个巨型石鼎。
这个石鼎呈长方形,足有八九米的长宽,与地面有将近两丈的高差。石鼎的四角分别有一个向外斜开的鼎脚,鼎脚上遍布著供人向上爬行的台阶。
野田先生险些急哭,拍打著双腿大声呼喊:“哎呀,这是怎么了呀。”三个美国大兵指著身后不远处的石鼎,便是七嘴八舌的一顿嚷嚷。
葫芦大惑不解:“他娘的,这石鼎拦路,几个意思啊。”
尚子跺著脚紧急呼叫:“石鼎就是真实的古拉墨靹,它的影子从这里出去,躲到里面才能保住咱们的影子不被它吸走。”
这话听来格外的瘆人,恐怕没谁能理解得了,但是钟教授的影子确实被看不见的影子给夺走,永远留在了石壁上,叫人不得不信。
此事神秘玄妙无比,一时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脱了险再说。事不宜迟,我们三兄弟将钟教授死死的扭住,抬著他便跑,在半道上与尚子他们一同撤进古拉墨靹地宫的更深处。
就在大家一同爬进石鼎之中时,身后那道虚无的暗影卷起风沙,顺著地面而来,所过之境地面山石都染上了一层奇怪的怪癍。
此时钟教授已是筋疲力尽,却还用剩余的最后一点力气,拼命的呼喊著,不过他说的完全不是人类的语言,白沫从他的嘴里不断淌出来,话音更是模糊不清了。
看著钟教授痛苦地挣扎,我心如刀绞,多有学问的一个老者,不想顷刻间发疯了。之前我还自恃能护他周全,如今见他奄奄一息却无能为力。
石鼎上看来暂时安全,尚子喘著气,将双手压在钟教授的腹部,急声说道:“默默,钟教授的情况跟尚子的恩师薛严清教授临终前的情形相似,快想办法,他会死的。”
我从来都不敢去想,影子被剥夺,人会死去,当时有些手忙脚乱,一点头绪都没有。所幸经过尚子说这番话,使我脑中灵光闪现,似乎有一根救命稻草出现在脑海中,但是我一时没抓住。
队员们都急得你一言我一语,一片惊慌声充入我的耳膜之中,让我快想办法,迟了钟教授就回天乏术了。
abbott大骂:“许默,itsallyourfault,youhavetotakefullresponsility。”葫芦听这哥们语气不对,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打了起来。
我将他们劝开,骂道:“想打架老子奉陪,不过现在别耽误我救人,否则别怪我许默不客气。”
“都给我闭嘴!”我百感交集,自言自语琢磨开了:“我能救钟教授……瘗字文……瘗字文……只有瘗字文能有这般邪害症状……不对……古拉墨靹……古拉墨靹……”
影子?返老还童?
对了,移形换影,天助我也,好个返老还童:“葫芦,蚊子,快把邪骨殧胾碾成粉末……”
葫芦和不语手忙脚乱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之前从棺洞中获得的邪骨殧胾,先是用匕首切下来一些薄片,再用兵器手柄捣成粉末。
在这过程中,我吩咐其他队员留意石鼎下地面的情况,看那些跟尸癍一样的土壤是否有变化,谨防情况有变,以策安全。
待邪骨殧胾的粉末准备就绪,我命葫芦和不语掀开钟教授的衣衫,只见钟教授有半边身子早就生出许多红斑,有些皮肤下起了绛紫色的疱疹。
我寻准其中一个发黑的疱疹,用匕首将其划开,待从中流出的血液由黑色变成鲜红色,这才让不语将邪骨殧胾的粉末撒到刀面上,用蜡烛的火焰烘烤。
稍时邪骨殧胾被烫得冒出了白烟,我用匕首挑了一些粉末,撒在钟教授被划开的疱疹伤口上,哧的一声响,又是冒出奇怪的黑烟。
继续添加殧胾粉末,从伤口上散发出的黑烟转为白烟,钟教授皮肤上的红斑渐渐褪去,疱疹随之化散,只是伤口处留下了瘢痕,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不语说:“邪骨殧胾果然有奇效,钟教授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众人见钟教授情况好转都是松了一口气,尚子笑逐颜开,擦拭掉挂在脸颊上的晶莹泪珠:“真好,钟教授有救了……”
葫芦只咋舌:“这邪骨殧胾宝贝货啊,已经救了两个人了,哎哟,好险咱们能拿到这物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想想都后怕。”
不语伸指试探了钟教授的呼吸:“一切正常,钟教授只是晕过去,应该没有大碍。古拉墨靹真是神秘莫测。”
小高见他恩师转危为安,亦是高兴得脸上堆笑:“太好了,这一路还好有许哥你们在,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野田先生蹲在半边,扶了扶近视镜说道:“许连长,你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
葫芦抢话:“这邪骨殧胾可解百毒,万邪不侵。”
我跟他们讲:“殧胾不能乱用,稍有差池致人死命。你们先别得意,钟教授能醒过来再说,还不知道他神志有没有保全,但愿吉人天相。”
以之前的状况来看,钟教授在发现自己的影子投印在了石壁上,当时可能就使他深受打击。不过像钟教授这样考古信念坚定不移的人,就算看到更为骇异的景象,也不至于吓坏心神,古拉墨靹的邪害远远不止于此。
小高问道:“钟老师是不是中毒了。”
尚子很肯定的回答:“不单单是中毒,还有别的原因,这一系列的变故是钟教授的影子形成壁画之后才发生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古拉墨靹的影子。”
这世间竟然还有剥夺活人影子这种邪恶之物存在,若非亲身经历,恐怕没谁愿意相信有这样的怪事发生,只当做无稽之谈,荒言谬论。
大家守在钟教授的身旁,期盼他很快醒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挨了十几分钟,钟教授终于睁开了双目,见大家个个心气低落,他虚弱地说道:“这……这是怎么了……老朽的影子是不是留在古拉墨靹里,永远也出不去了。”
看来钟教授除了一时邪害险些丧命,以至于体虚血弱之外,一切都安然无恙。我说:“钟教授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影子永远留在古拉墨靹里。”
尚子问道:“默默,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点头默认:“这是在崶宇玄圣口中传说的移形换影,也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
我渐渐有了眉目,石鼎正像尚子所说的那般,是真实的古拉墨靹,石鼎之上应该是崶宇之地,必塟有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