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从藤棺中探出的发白之手,指尖已经离野田先生的脚跟只有数寸之遥,倘若趁势发难可谓势不可挡避无可避。我急忙出声让野田先生退开。
不语反应迅速,立刻跳进两步,将野田先生拽出丈外,同时其余众人亦是不敢迟疑,慌忙往边上退出十几步,这时谁都看得仔细,那支发白的手臂慢慢地从藤棺中脱出,指尖疲软垂落,触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藤棺是什么时候破开的一个口子,类似于鲜血一样的怪液从裂口中滴答滴答掉落在地面上,很快将那支发白的手臂完全浸成了血红色。
稍时藤棺内传来兹兹的怪声,从中逼出一股十分怪异的绛紫色冷烟,顺著发白的手臂向下方传导,在指尖处凝结成五颗圆溜溜的血珠,似乎接触到空气之后立刻发硬,形成琥珀一般的奇物。
大家无不看得出奇,目光紧紧盯住那五颗不知名状的血珠,小心的往藤窟隧道的更深处方向退步。这时那支发白的手臂哧哧地冒出黑烟,像是被烈火烧炙,血肉渐渐干枯,最后跟个焦炭一般,断裂掉在了地面上。
五颗血珠却是完整如初,混在漆黑的焦炭之中闪闪发光,映得周围满是令人生畏的寒光。我们所来之路有个很小的坡,血珠以一种奇异的方式,顺著坡道向后慢慢滚了下去。
在半道上五颗血珠融合成一团,滚动的速度加快,一转眼就到了丈外,被一根半埋于地下的枯藤挡住,在原地滚了几滚,在完全停止滚动的同时,化进枯藤之中。
血珠十分邪性,消失的刹那,藤窟中的古藤便轻微的颤动起来,四周传来噼啪噼啪爆裂的响声,一片片大小不一的藤皮脱落,在乱象之中,似乎又有一团飘渺如影的东西在其中穿梭不绝,正寻著我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我摆摆手对众人镇定的说:“快些离开此地。”双管猎枪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那团看似若有若无的影子,毫不迟疑扣动扳机以示威慑。然后迅速补装子弹,将枪膛填满。
枪声在藤窟中回荡数遍之后,古藤群生出的乱象戛然而止,那些藤皮也不再剥落,但是却换上了更加骇异的嘎吱摩擦声。这些声音是从数以百计的藤棺中发出来的,似乎有活物在里面蠕动,但是这个奇怪的响动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之后就静的出奇了。
由于过度紧张,谁都没有出声说话,我以为众人已经撤离,正准备调头赶路,视线刚转移过去,却见得众人愣在当场,目光惊栗,钟教授他们已是脸色发白,似乎有东西吓到了他们。
我三步并两步蹿过去与众人汇合,急忙询问:“还不走,等著领奖不成。”
葫芦说:“谁说不是呢,前面……前面你自己看……”
我抬眼张望,只见在藤窟通道前方不远处,悬挂著三具尸骸,他们死法相同,都是吊死的,而在尸骸的两侧均是藤棺。
安息之地长达三十几米,我们正处于它的中间地带,两头都有呆死的尸骸,而且在尸骸的附近尽是藤棺,不知道所有的藤棺之内是否都葬有死人,目前的形势显而易见已是腹背受敌。
现在管不了许多了,也许这些奇怪的声音以及藤棺的异响都是一些自然现象,并不会害人性命,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之先撤离此地再做商议。
不等大家再次上路,尚子忽然惊叫一声,躲到了我的背后,伸指朝背后来路戳戳点点,大家目光刚看到那里,立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只见刚才被我从藤蔓上卸下来的那具干尸,此时此刻又吊在了藤窟的高处,身子还在不停地来回晃摆,好像他刚吊上去还没有多长的时间。
葫芦咧嘴只说:“好家伙,他如何自挂东南枝的,真他娘的见鬼了。”
谁都没看见干尸是在什么时候又吊上去的,这一切似乎在悄无声息中自然发生,可能在我们对藤棺进行简单的考察之时,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从藤棺中伸出的那支发白的手臂上,压根就没想到死了很久的干尸会暗生事端。
此地片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不语立刻对众人说:“莫管藤棺和自己又上吊的干尸,闯过去。”声罢冲葫芦使个眼色,他二人托起双管猎枪开道。
钟教授和野田早就吓得腿软,做考古多年的他们,见过的尸骸不在少数,但是能活动的尸体,他们显然是头一回遭遇,瞬间让他们彻底的唯物主义信仰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神鬼天方夜谭。
我拽上尚子便跟葫芦和不语往前走去,三个美国朋友护著两个教授和一个学生跟来。葫芦一马当先,口中骂个没完。哒哒哒三声,将拦路的三具吊尸打了下来,跑步向前跃过了尸骸,招呼大伙跟上。
众人心惊胆颤,相继从尸骸身上跨了过去,那三个美国人口中念念有词,又是“买糕的”,又是“耶稣基督”等等此类话。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扭头回去观望,只见身后被葫芦打下来的三具尸骸又挂到了上面的藤蔓之上,我手心里捏了一把的冷汗,尚子正想回头去看,我急忙拦住她:“尚子,别回头,往前赶路。”
哪知我后边的钟教授也是起疑,光是回头盯了一眼,便吓的他顷刻间瘫倒在地,oo险些架不住他。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每一个人都见到刚被卸下来的尸骸重新吊在高处,均是发一声喊,往前面扑了出去,大声的惊呼:“hathappened,ghosts,jesuschrist。”边说边在身上虚画十字架。
“是什么东西,是……是……”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是妖魔……我,我不信……这如何发生的啊……”
“考古多年,头一回见……见到如此怪异的事情……科学呢……”小高大概也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世上会发生尸骸复活的事情。
总之吵成了一片,嘶喊著,不停地地惊叫,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埋藏到心底的恐惧逼出来,不至于吓得神经错位。
不语看这些考古学者陷入崩溃状态,急忙大声说道:“钟教授,野田先生,莫惊慌……起来快走。”
尚子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刺进了我的皮肉底下,我跟她说:“别怕,万事有我。”
正在此时,那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忽然从三具尸骸身后闪出,似乎很快就钻进古藤之中消失不见,而古藤上面的藤棺封盖立刻噼啪破裂,木屑飞打,从藤棺中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无数的血滴,仿似下起了一场血雨,瞬间整个藤窟便被血滴溅得通红。
其中一个藤棺最终完全破裂,血窟一般的棺坑,满是鲜红的血液倾泻而下,从里面蹦出一个血淋淋的尸骸,竟和之前所见的无脸怪尸一模一样,在地上挺了几下之后便将身上的血迹完全甩脱,留下一个白得吓人的躯身,搭在藤棺的边缘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我双耳的诛鬼封天耳坠立刻叮叮作响,我心知此遭必然凶险,于是将尚子推给不语保护,大喊一声:“快跑!”抡起双管猎枪,趁那无脸怪尸未发起攻击之前,将他打得血肉模糊,子弹强劲的击打之力,顺势将无面怪尸打回藤棺之中。
葫芦在我身旁一边大骂,一边冲那藤棺地带开枪射击,这家伙借著蛮劲,杀得奋勇,似乎压根就没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怪尸放在眼里,只要见到有异动,他便是用子弹往死了招呼,只打得藤皮翻飞,血花飞溅,其余都淹没在了葫芦的枪火之中。
边战边退,与在前头奔行的队员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我急忙压住葫芦的枪管:“什么都看不见,你打什么。”
葫芦不以为意:“等看见它们再开枪为时已晚,罩都罩不住,先拉起火墙以应万变,你当连长几年,不知道有火力压制这个说法吗。”
若是我不出手制止,葫芦非打光子弹不可,我见藤棺安息之地被打得一片狼藉,白烟飞窜,也不见那无脸怪尸以及那道影子出现,这才命令葫芦快撤。葫芦意犹未尽:“罢了,罢了,叫它们知道咱们的厉害,想是不敢来犯了。”
怎料,地上的血水十分古怪,连成一条线,跟个红色脉浪似的,顺著地面朝我们压了过来。我和葫芦见状,疾速倒退开去,双目光是盯住那条细细的红线暗自吃惊。
这条红线厉害得紧,说不好被其划中就命丧当场,哪敢犹豫,扭头便跑,同时向前方呼喊:“快跑,来了!”
彻底的爆发,红线所过之境碎石被崩碎,古藤厚厚的枯皮剥落不绝,一时间连地面上都裂开了数道浅浅的裂缝,耳膜中除了我那诛鬼封天耳坠的叮叮声之外,还有连成一片的嗡嗡声响。
我俩很快就赶上了在前面奔窜的同志们,奈何当中的钟教授和野田先生,体力不支,已是一步一趔趄,数次险些往前扑出去。好在王吐水三个美国大兵负责任,没撂下他们自顾逃命,否则,凭他们一把年纪,早就落到后边去了。
此时,由鲜血催发出的那条红线紧追而来,一路上碎石翻飞,枯藤崩裂,视线范围之内,到处都是致人死地的诡异气息。
所幸这个力量并不是很大,否则震塌藤窟,我们就只有被活埋在这里了。红线离我们已经很近,几乎是前后脚的差距,谁要是落下一步,势必死在当场。
葫芦跑起来虎虎生风,嘴上却还不闲著:“老默,这红线激光他娘的,划到身上就缺胳膊少腿了,快跑!”
我上气不接下气大骂:“就你聪明,你不说话会死啊!”
奋力向前**了一阵,扑进一个宽敞的藤窟里面,回头却是不见了那道红线,在很远的藤窟通道内充斥满红色的怪烟,当中隐隐约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游蹿。
距离远了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见显出轮廓,我便扣动扳机,将子弹打进了红烟之中,暂时击退了其中隐藏的那道黑影。
众人都斜躺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我以为红线消失,危险源化解,哪成想,就欲催促大家动身赶路,却不想从上方的某处暗窟中闪出一条白影。
我和葫芦当时吓得一个激灵,神思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著那条白影朝我们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从我们头顶跃过一个身影,他在半空中托枪,枪口顶著那条白影的脑袋开了一枪,打得所来之物从半空中摔落下去。
原来是不语及时出手救下我俩的性命,感激之言来不及说出口,不语急声说道:“快爬上藤桩。”
这个空间可不小,周围全是古藤藤干围出的绝壁,在正中央有个两丈余高的枯藤桩,刚才疲于奔命压根就没看清此地的环境,此刻见到那株藤桩,大伙便一哄而上,拼劲余力总算到了藤桩的顶部。
藤窟底下蔓延过来那些红的出奇的冷雾,转眼间便将藤窟的地面完全掩盖。这些红烟只是贴著地面蠕动,并不飘到半空中,否则免不了被其坏了性命。
这株藤桩也是奇怪得紧,上方削得极为平整,似乎在多年前被巨大的利斧拦腰斩断一般。上面容下十几人安身绰绰有余,我们在上头俯视一遍,都觉得这根藤桩不长个千百年怕是长不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这时葫芦坐在藤桩上气喘吁吁,问道:“那些红烟好生厉害,老默,你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没有。”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都觉得奇怪呢。”
不语说道:“是藤棺中的鲜红怪液形成的,这种液体很快会干枯,飘到空气之中,形成血雾,但是好像并不会飘得很高,顶多能到离地面两米左右就不再升高了。”
我问几位学识渊博的学者:“钟教授、野田先生,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您二位可曾见过。”
钟教授和野田想要回话,但是他们喘得嘶哑,嘴唇都发白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三个美国同伴也是气若游丝那般,躺在藤桩上只顾拼命的喘气,任何话都不想说了。
尚子吓得脸色发白,喘著气说:“藤棺、血雾,那是个……是个眼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