妛畏魔罗就似一阵黑色的旋风,具有摧枯拉朽般的破坏力,所过之境无不寸草不生,它不是一个个体,而是由无数碳粉一样的诡异之物组成,或许只有鬼母眼魂才能造就出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种可怕的力量由“死亡”而生,没人知道它究竟是何物。
逆地听音并非是字面理解的那样,很多人会误以为是地底运转的声音,其实这个声音是“逆地经象轮”的由来,是木萨的无界舍利。它无极无界,使魑城宫崫遁入空静,鬼母眼魂没有这个声音的指引,无法找到连通外世的通道,便是永远被困在魑城宫崫之内。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谁会相信世上会有这两种超自然神物。
我见妛畏魔罗来势汹汹,所幸先是是盘旋到正殿的半空中,底下留出一个低矮的界面,此时不走,必死无疑。
趁著这条生命线还未就此缝合,我催促大家快快逃命,说罢,拉上安娜从亭台上跳下去,伏低身子,穿梭在黑风与地面夹出的那道清澈狭隘的生命线之中。
谁都不敢稍作片刻迟疑,效仿我的身势跟来,此时那两道催命音符的声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叮咛不绝,每一声都似乎在相互召唤。
逆地听音指的无疑便是这个耳坠发出的催命音符,它是妛畏魔罗得以困在魑城宫崫内的枷锁。在这千年的时光中,妛畏魔罗也一直在觅寻这个声音,只要找到塟在巫官墓内的这支“诛鬼”耳坠,它就可以逃脱得生。
这时大伙迅速从底下的空间滚身移动,终于在妛畏魔罗躯身落地的最后一刻,从正殿中蹿出,返回到了大殿。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有两个运棺客起身不慎,头顶立马被那妛畏魔罗的黑雾给掠到,头发就几乎被平削干净,再迟个半秒钟,可能他们的脑袋就化成齑粉了。
大殿宝顶上被妛畏魔罗撞进地宫时,破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排一排的巨岩和棺山上的棺材掉进来不少,铺出一条不能算是通道的斜坡。
大家瞧准方位,打算顺著这个缺口攀石逃离地宫。怎料那妛畏魔罗早就发现催命音符远去,只在正殿内徘徊了不到一分钟,化作一阵黑风冲破拦路的通天神柱废墟,扬起怪力,登时飞沙走石跟了上来。
葫芦呼喊:“默默,妛畏魔罗跟著不放,快把你那该死的耳坠扔掉。”
我边跑边说:“一旦耳坠掉落在地,别说地宫,整个魑城宫崫都会塌陷,甭废话,赶紧撩跑。”
四公跌跌撞撞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语扑过去,揪起四公又推又拉,这才没使四公落单在后。其余人面如死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争先恐后奔命,简直狼狈不堪。当时的情形与其说是跟妛畏魔罗挣命,倒不如说是跟时间赛跑。
大殿内破坏损毁十分严重,满地都是横七竖八,崩塌的通天神柱残身以及大得无法言喻的巨石,跑起来少不了攀石越壑,奋力**了半天,才来到了缺口的下边。
这个缺口巨大,大概将一座棺山撞破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大家可以一同而往。这时四公逃命起来也是不亚于我们这些年轻人,转眼间便跑到了众人的前边,我于心暗叹:“对了,四公你快跑,大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都照顾不了谁,您就撒开四肢自顾跑就对了。”
妛畏魔罗已经离我们特别近,只是它可能一直寻找催命音符的声音,迟迟没扑来吞噬所有人的性命,不过妛畏魔罗移动的速度十分迅速,只要它认准了方向,不消多长时间即可赶上我们。
大家顺著废墟缺口的陡坡爬上去,刚到了外边,身后的妛畏魔罗呼地垂直冲出,震得缺口处的岩层破碎引起一阵的坍塌,洞口被堵个严丝合缝。
来到外头大家就懵了,也来不及想辙子,只能见路就跑。棺山之地是在裂谷的底端,两侧都是万丈悬崖,布置绳索也根本就撤不走,可能到半道上就被妛畏魔罗的黑风覆盖个干净,尸骨无存。
这招想都别想,抓紧时间顺著裂谷奔跑,若是前端裂谷是闭合的,那么就没谁能从魑城宫崫逃生出去了,眼下就自求多福了。
裂谷在以前可能有水倾泻过,路面虽是有不少沙石,但显得平整,跑起来倒没有那么多的障碍,唯一的障碍可能仅仅是体力不支,如此跑上一段时间之后,感觉消耗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
身后的妛畏魔罗来势更猛,我闻声扭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地面沙尘被掀起数丈高低,那黑漆漆的妛畏魔罗的身躯,跟个黑色巨浪似的,足以填满整个裂谷。
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妛畏魔罗,它像是一阵能看得见的黑色旋风,近距离又看得出是由那些碳粉之物组成,它的身势不停地变化,能在某一时刻化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裂谷之内地动山摇,枯石落之不绝,那妛畏魔罗又近了一步。我转念想到,腰间不是插著一枚雷管炸药吗。我明知道炸药无以消灭妛畏魔罗,仍是点燃了引线,尽力往后抛出。
炸药的巨响声压根就没比落石的隆隆声响亮多少,光是使得地面剧烈**了一下,落石越发激烈了一些而已,也未挡住妛畏魔罗,几秒钟之后就消磨得没一丁点作用了。
这时妛畏魔罗只在丈外,我在队列的最后边,以期用这催命音符先拖住妛畏魔罗,可以说,我是一个平衡点,妛畏魔罗听音而追,前面我的同伴在前奔跑,我不仅要控制距离不让妛畏魔罗跟上,还好保持跟同伴保持一段距离。
不过现状保持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血肉之躯体力有限,但妛畏魔罗却是怪力无穷,跟上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忽然想到,看来妛畏魔罗并看不见东西,除了根据“恐惧”气息弑杀血肉之物外,只剩下这催命音符可以牵制住它了。
于是,我再次扭转头去观察,只见妛畏魔罗巨大的躯身之中有个光团若隐若现,想必那应该是它的罩门。
我急忙呼声:“枪,枪……谁有子弹……”子弹早就在正殿内打光了,有枪都没用。我刚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前头的安娜忽然缓下脚步,与我并肩奔行,她冲我竖起三个指头,告诉我弹匣里还有三发子弹。
行与不行就看造化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我让安娜快些带领大家往前继续跑,能跑到哪里算哪里。
我刚准备停下一秒钟瞄准射击,前面众人却是异口同声惊呼起来:“深渊……”
我急忙正身往前边看去,裂谷的尽头是一个绝路,垂直通出一个深渊洞窟。我们距离洞窟只有二十几米了,这时能听到深渊里波浪翻滚的声音。
不语大声呼喝:“跳下去。”
大家在裂谷的平面上,只见得那里是个深渊,但并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妛畏魔罗与我们相隔三米之外,压根就没有让我们有选择的余地,跳下深渊,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一旦被妛畏魔罗裹住,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近了,葫芦和不语毫不犹豫,最先跳下了深渊,四公和顾笑之迟疑,被肖自在等人猛踹在屁股之上掉了下去,之后是安娜他们也都相继跳入深渊之中。
感觉妛畏魔罗已经近在咫尺,后脑勺的头发都哧哧发响,此时慢个一秒中我必是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一个**,跃到深渊的半空中,转身看准位置,冲著妛畏魔罗那光团开枪。
一枪……两枪……第三颗子弹终于打在了妛畏魔罗躯身下的那个光团之上。
在落入深渊的刹那间,妛畏魔罗也已经遮盖到深渊的上方,顿时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唯独妛畏魔罗那个奇怪的光团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团疾速窜动,仿佛是一颗星星,掉了下来,那妛畏魔罗似乎瞬间失去方向,在深渊中乱撞,生起强劲无比的力道,轰隆声震得地动山摇……
落入水中之后,被漩涡一卷,身不由己被水浪冲进了一个地底的排水口之内,一点光都没有了……
我在水洞里顺流而下,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已经不停地往口鼻中灌进冰冷的地下水,腹中撑得要命。那一刻我只想到:“我许默这回是死定了!”之后知觉就一点一点的丧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我迷糊得就要到上帝那报道,忽然被个东西猛地揪住了衣领,我从水中冒出头来,拼命的呼吸,迷离中见到身边有许多人,这才意识到水洞没那么深了,水面只淹没到洞泾半高。仅有的光源是安娜他们的防水头灯。
水流十分快,洞壁溜滑,根本就收不住身子,我渐渐恢复神思,在浪花飞溅中,辨认出所有人无一流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深渊其实并不是很高,顶多有十来米的落差,底下是个水潭,缓和了我们的重力,值得庆幸的是,深渊只有一个进水口和排水孔,水流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在经过一个倾斜而下的水道,大家被冲进了一个急流当中,游了一分多钟的水,这时水流缓和,大家就此向上游动,在窒息的关头冲出了水面……
星宇璀璨,群山连绵,四周却是黑压压一片,静的出奇,就连那流水声都好像听不见了。大家恍然意识到,大难不死,终于从魑城宫崫里逃出,有的人想哭,可就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在江中顺流而下,在一个岸边浅滩着陆,人人默然,躺在沙地上,享受劫后余生的时光,心中空当当的,只想好好的看看外世的风景,不愿再说一句话打扰到难得的静谧。
忽然,龙头山山顶隆隆声响彻云霄,在湛蓝的夜空中冲出一股巨大无比的黑烟。我坐起身子,眼见那些黑烟无比浑厚,一个巨身妖魔冲向了天空似的,顿时鬼哭狼吼般的声音激得龙头山**不止。
此像骇异非常,大家都立起了身子,遥望龙头山崩塌不绝,顶峰似乎已经被削低了上百米。正自心惊肉跳,又见晴朗的夜空闪出亮白的线条,顿时无数的闪电拼命地击打在龙头山山顶上,巨大的白烟此起彼伏,火花闪现不绝。
天罗地网就如此状,那些黑烟即是冲破山体逃出的妛畏魔罗,在半空中被雷电击得翻翻滚滚,却无法逃窜,好像就有一股凄厉无比的女子哀哭声撕破了夜空,传遍龙头山整个地界。
风驰电掣,摧枯拉朽似乎都形容不了这时的情景,无数条的闪电冲破了黑雾,长长的白光,带著巨大的破坏力,犹如利剑一般,穿刺进龙头山山体内。
大伙见此景象,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吓得立刻瘫倒在地,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妖魔的黑烟引发的山崩,晴朗夜空下的闪电,都是灭绝之力,这天象怕是百年难得一见。
这个响动一直持续了一个多钟头,才渐渐转安,那些黑雾被闪电给驱散,四周风轻云淡,星宇依旧点缀,好像刚才并未发生如此大的动静,只不过烧焦的味道仍然环绕在这一区域,久久未散。
安娜他们看的也是不得道理,直到这巨变的天象停息之后,安娜才走向我,她明知道我听不懂德语,还是对我说了许多的话,说罢脸上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转身带领同伴游水过江而去,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包括处理父辈的身后事。
肖自在见安娜他们远去才回过神来:“对我说,许兄弟,时候不早了,运棺客不见外人,这就要撤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应该还在为鬼瞳之眸担心,始终是愁眉不展。
我安慰他:“肖爷,顺其自然不必多为,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的鬼瞳之眸应该是化解了。”
“此话怎讲?”众运棺客齐声问道。
我说魑城宫崫内冲出的黑烟即是鬼母眼魂凝聚而成的妛畏魔罗,之后被闪电击中,必定灭绝,不足为患了。木萨临死前等待天象将鬼母消除,这天象指的应该就是刚才的闪电。要不然,鬼瞳之眸早就转移到葫芦和蚊子身上了。此事事关“天机”,我也讲不明白,但愿如我所愿,让众运棺客兄弟如愿以偿。
四公就问了:“那我辈这天劫之疾如何是好啊?”
不语替我回答:“四公,您也不必过滤,大家同在魑城宫崫内,这些事都由鬼母眼魂引起,想来迎刃而解了。”
我想把催命音符耳坠交还给肖自在,他却不敢收,说是他们无一能佩戴此物,留与我才算是众望所归。葫芦见我竟然拿出两支耳坠也是好奇,问我是如何取得的。
其实另一支是我打掉妛畏魔罗身上的那个光团时无意中得到的,两支耳坠一刻“诛鬼”二刻“封天”,两个连起来正好是逆地经象轮中的“诛鬼封天”。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妛畏魔罗有一个领导者,我当时看得像是一个会飞的虫类,其它数以亿万计的碳粉尸虫就是跟著这王虫飞窜,因此能变换成不同的形状。
“原来如此。”大家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鬼母眼魂,或许真的化解了。这虽然只是我的片面之词,但直觉告诉我,魑城宫崫的覆灭,应该是切断了某种内在的联系,天劫之疾有可能得以化解。
葫芦也是大喜:“哈哈,这便好了,总算没白来一场,可惜的是,咱们崶宇玄圣竟没带出一点崶金,有些惭愧啊。”他说这话是,小心摸了摸裤包,他那至少藏著三件好东西。
大家相互说了些话,天快亮了,运棺客不便久留,准备启程赶路,四公和顾笑之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正有此意,已是他们给我们留下了地址,道一声:“珍重,后会有期。”便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