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岭,光听这名字都让人脊梁骨兹兹的发凉。置放在候棺冢里边的棺材透著难以言表的古怪,棺影冲进双目之中,便冷得人恨不得颤栗起来,这会儿又见棺材的背后闪出一条影子,大家惊得双腿发软一哄后倒。
进魑城宫崫以来,那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再次异口同声的被讲出来:“他娘的见鬼了!”
但是那条影子很快就消失了大部分,光有个头部一样的轮廓在棺材背后若隐若现,给人一种埋头挖坑的感觉,至于那是不是个人或者是鬼暂时没法判断得出来。
经过这突如其来的惊吓,险些让我将解放鞋给跑丢,急忙重新穿在脚上,小心的将手电筒的光线往那里照,只见棺材背后有个斗篷之类的东西闪现不绝。
大家稍稍退开几步,一同往候棺冢内观看,光线也不敢直接照进去,只是让光柱散发出的余光透进里面,眯著眼睛进行观察。
巷道在前面分叉成两条,一个通向更高的寂静岭坡顶,另一条斜刺向下,可能通到深缝下面的棺山附近。十分不巧的是,候棺冢就在岔道的交界点上,不管从哪边走,都必须经过这座候棺冢。
我指了指左侧的巷壁,对肖自在说:“肖爷,从这上头迂回绕过去,莫去冲撞那口棺材为妙。”
肖自在不多话,冲我点了点头,一个**,便上到了高墙之上,我正想让四公先上去,肖自在忽然“哎呀!”一声惨叫,从上头摔了下来,连同下边的四公都被砸倒在地。
大伙急忙上前扶起他询问:“肖爷怎么回事?”
肖自在猛咽口水,半天才说出话来:“不知道,好像有个东西从背后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就摔了下来。”
葫芦盯著高墙的顶端观望,说道:“老爷子,看见是什么东西了没有?”
“哎呀,我哪里来得及看呐,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
巷道两边的高墙都有两个人高,上面也都是山石土块覆盖,视野根本就不能见到上面地带藏有何物。
不语急忙扶肖自在转过身去,只见他后肩上的衣服被撕开,露出一个口子,在皮肤上留下一排齿印,渗出的血迹,使得那个印记更加清晰。
见到肖自在后肩上的这个齿印,大家都是惊呼不已,攥紧了手中兵器,抬头转身观察上面的动静。但是上头又陷入了沉寂之中,没有野兽出没的响动,也没有丁点异于寻常的气息流动。
葫芦急坏了,嚷道:“瓮中捉鳖啊,谁再上去瞧瞧……”
一众运棺客齐摇头,异口同声:“你上!”
顾笑之说话慢了半拍:“……我们托你上去!”
葫芦哑口无言,咽下一口唾沫,扭捏地说:“以我之见还是别上去为妙,你们想啊,这厮没能一招擒住肖爷,一定在上头恨得咬牙切齿,一定打定了主意谁要是再冒头就咬住不放,一定是例无虚发了,不好……这个主意不妙,老默,你还是另想他法,别让诸位兄弟上去白白送命。”
我说:“葫芦,我就一句话顶出你这么多废话来,你不上去是吧,那好,你身先士卒去前边那个候棺冢探探道,要没什么危险,咱们便从那里绕过去。”
我本来想用激将法激葫芦的,怎料他不上当,反而是不语自告奋勇:“葫芦我跟你去。”
葫芦激动起来:“哎哟,还是我蚊子兄弟最好了,你们瞧好吧,这就去掀开那副棺材,揪起里面的先人给你们当见面礼!”
刚才一众运棺客的畏战行为让肖自在心生不快,冷冷地用鄙夷的眼光扫视了一圈众徒,说道:“胡兄弟,蚊子兄弟,这等事可不好少了我运棺客出一分力,我随你们同去,许老弟,他们还劳烦你暂时代为招呼。”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候棺冢不算太远,羊皮灯笼射出的光线还能充进里面,照亮当中的情景,那副棺材也在光线的照射范围之内。棺材背后一直飘忽移动的身影依然存在。
葫芦他们三人微微恭低身子,一手握刀,一手探在身前引路,小心迈步向前。
他三人走到候棺冢前面,躲在入口墙体的两侧,踮起脚尖,伸著脖子朝里探视。也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东西,忽然身子一颤,惊吓之余便一同哗啦将刀子举过了头顶。
我看得心惊肉跳,那棺材里八成是藏著什么特别厉害之物。寂静岭上有棺材,葬的人应该凶恶无比。想到这里,有些后悔,觉得他们三人这一去实在是凶多吉少,还是让他们回营另图他法妥当些。
就在我要喊话招呼他们快回来之际,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咕隆咕隆”的响声。
我们这头的人急速扭转身子去看,只见从巷道斜坡上滚下来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一看便认了出来,是一颗人的头颅,后边还伴随著嘤嘤的啼哭声。
大家见个头颅滚下来,不禁撤身后退,而另一端的不语他们也缓缓退身回来。由于人人紧绷了神经,背靠背相撞的刹那,惊叫声就再也控制不住,喊成了一片。
人吓人,吓死人,在之前的窒息隧道内,我们以为四公和顾笑之遇难,为了给他俩报仇,当时的气势可谓荡气回肠慷慨激昂,如何这时就都被自个儿吓成了这幅德行。
坦白讲我也特别害怕,全身大汗淋漓。大家聚拢到一处,两头都有凶险,我虽然不知道那候棺冢出了什么事,但能让理智的不语都退回来的,恐怕就不是俗物了。
我们这头也好不到那里去,那颗干枯得不成样子头颅,顺著巷道斜坡滚将下来,在前边的一个弯道背后停住,那死人脑袋眼睛一直盯著我们看。
吓人的不止于此,本来那颗头颅也没什么,就当是不经意间滚下来也就是了,问题是,头颅的后边还透出一个影子。这个影子呈趴地而行的姿态,从光线和黑暗的交界处探出一只爪子来。
那爪子也都干枯了,皮包骨的骨指,越伸越长,到后来都有三米来长了。我看得清楚,那个爪子好像是断开了,有另外一个修长之物长在断手之上,像是另一支手骨。
这支手骨比那尸骸的手腕细了一圈还不止,跟个金竹似的,长有暗红色和黑白相间的花斑,有两道关节,往前边伸开的时候,有一处关节就抖动了一下,疾速探出,竟然将那颗头颅捡了回去。
接著在后边显出一个无比惊悚的影子。好像那个趴在地上的尸骸身子滚了一圈,光秃秃没有脑袋的轮廓若隐若现,他拿到这颗头颅之后,发出嘤嘤的啼哭声,然后蠕动著将死人头安在了脖子之上,呼地抬起了头。
我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上,攥紧刀柄的手心也捏了一把的冷汗。
忽然身后传来爆裂的响声,扭头去看,只见不远处的候棺冢灰飞烟打,那口棺材破开,险些给震散架,从缝隙中伸出一支发绿的手骨,搭在棺材的裂口附近狂乱的猛抓。
“妈呀……这是怎么了,尸体要复活了不成!”
大家挤成一团,人圈中间的四公和顾笑之被压得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呼呼的喘著粗气,“哎呀哎呀”地发声。
所来之物并未顺著巷道追来,反而是调头爬上了高墙,上面立刻传来它四肢爬动的声响,同时碰掉下来许多碎石土渣。
这厮深谙捕食的手段,知道我们即便调头也撤不出巷道,于是想从上面扑进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或许在前头候棺冢棺材中藏身的便是他的同类。
棺材就算废弃,也不可能装进其它的动物,要这么说的话,这两个来势汹汹的怪物必定是由死人变化而来。肖自在青筋暴跳,喊道:“是尸煞,大家小心,莫要让它们咬到,否则染上尸毒就大事不妙了。”
尸煞这种东西听得多见得少,传说是那种百年不腐,尸身灵魂不散,魂体由于某种原因重新结合之后所生的妖魔。它们醒来是因为有活人的阳气催化,之后使得血气复转,从此吃人血肉成了此类尸煞的天性。
更可怕的是尸煞体腔内聚积的尸气,吐出来的力道可以将活人瞬间击个粉身碎骨。刚才候棺冢内的棺材爆裂,可能就是尸煞苏醒时吐出的第一口气吹打所致。
如此一来,我们就腹背受敌了,以眼前这种危急的形势来看,大伙有一个算一个,实难全身而退,背水一战,自安天命了。
这时那尸煞从巷道高处攀到了我们所在的对应位置,那颗脑袋首先冲了出来,大伙见它面目骇异可憎,挥舞著手中刀子,却是手短不及,砍不到它分毫。
这边对敌应战的时候,候棺冢那里也同时发出更大的巨响,激起一团绿烟,朝我们喷涌而来。绿烟离我们很近的时候,忽然从中蹿出一个绿影来。
大家还没看清楚他怎生模样,手电筒以及羊皮灯笼便被它狂奔时生出的风劲打脱手,光线立时就暗了一圈,混乱中已跟那厮缠斗到一处,嘶喊声一时激荡得空气都在微微的**。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在跟什么东西肉搏,总之暗影重重,当中又飞沙走石,眼睛都险些睁不开,视线完全被覆盖干净。
上头那尸煞在此时扑进巷道之内,我就只见得一个怪身黑影刺下来,修长的手骨力道刚猛,当先冲我扫打过来。我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被击到,疼得我翻身滚了出去。
两只尸煞共同发力,势不可挡。它们身上都散发或者是从气窍中吐出绿烟,使得光线越发朦胧异常,我们几乎在没有多少视线的情况下应战。
刀子极有可能误伤到自己人,到那时我不杀伯仁,伯仁可能因我而死。趁还没有陷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顺势骑在了一个尸煞的身上,急忙喊道:“小心刀子伤到人!”
不过赤手空拳哪里抵挡得了两只尸煞的攻击,眼下不可恋战,得想办法尽早撤出战圈,想来只要有了充足的光线,便好与之较量。
不语的想法跟我一致,他喊道:“快撤,退到开阔的地带再说。”
朦胧中我见到葫芦抱住尸煞的一条腿,被拖拽在地上忽左忽右,我按准了方向跳过去,一同抱住尸煞的另一条腿,凭直觉动了刀子。
咔嚓一声脆响,我似乎拧断了尸煞的一条腿,疼得它翻腾起身子,将我和葫芦掀了个跟头,重重的撞在了巷道的墙壁上。
这可巧了,尸煞怪力扑腾,激得环绕的绿烟散开了一些,我就见对面的的肖自在和不语硬生生扯下了尸煞的一颗头颅,两只尸煞都有损伤,见识到我们的厉害,分前后爬上高墙,拽著一道绿烟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