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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超过导演宽限的时间几乎半天。
他对着场工和工作人员鞠躬道歉,脸上带着合适得体的歉意,只是身体颇不协调,看起来有点像残缺的木偶,明明受伤疼痛,却被人画好了微笑的表情。
身上弥漫着如晨雾一样悲伤和无奈,所有人最终都没有开口责难,包括就等他回来发作的导演最终也只是狠狠磨了一下牙哼了一声。
太深沉的情绪总是有这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肃然起敬。
过了两年,很多时候他在外人眼中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悲伤不是悲伤,快乐不是快乐,情绪很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他也不再试图将自己难过和无法理解的事情告诉别人,告诉了就会解脱吗?自己难受也就算了,还让关心自己的人也跟着难受,最不好的一种是,讲完自己的难受,别人却很爽。
人真的没有那么善良。
所以鹿晗平淡地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说:“没什么,没睡好。”
他想要保护她、想要让她安心,想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全都交给我,你卖萌就好。”
这样的“想要”可以给人坚持的毅力和勇气,却换不来能力。
她是所有闪亮的代名词,只是站在那里,她就有资本让所有人为她侧目。鹿晗清楚,在光亮地带的她身边,是暗淡的自己,人气不能说明什么,自己的能力还不够,还不够盖过她的全部好好护住她,至少现在,别再因为自己给她带来舆论伤害。
他难过。
难过自己做不到,难过能做的只有逃跑,难过竟然有一天面对她时会心虚。
她越来越亮,而自己却还跟不上。
鹿晗想,再放她自由一会儿,等他有足够的能力,就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人给她,爱给她,余生也给她。
他对着空气轻笑了一声。
爱情这条该死的弄堂,对他还真是苛责,一路走来踩着硬邦邦的刺,锋利的刀,满地沾着血和泪渍的纱布。
那又如何?
他爱到现在,从未想过放手。
上海已经成功地进入了热度的全盛时期,只看脸的话,邓超也成功地和大汗淋漓的场工融为一体,鹿晗凭着一张无论在哪里都精致得发光的小脸又一次完胜,在每个人的脸都热成一条老丝瓜瓤的环境下脱颖而出。
浑身上下都黏腻湿热,不过场工还可以光膀子,他们不行。
想了再多的法子降温也无用,效果基本忽略不计,邓超在感叹上海一年胜似一年的最高温之余,恨不得直接吞了那块放在风扇前的大冰块。
棚内热,但是棚外吓人。
棚外四下泛滥的刺目强光亮得发白,足够心惊胆颤,这样一对比,棚内更肆虐的温度和满目脏兮兮的绿色竟然也能让人生出一丝庆幸。
即便是现在夜晚降临,温度也不肯通融。
陈赫挺着五月怀胎的肚子潇洒地关了车门,对着迎面过来刚下戏的俩人挥挥手。
鹿晗天生骨架小,看上去总还是有点瘦削,贴身的T恤倒是让肌肉看起来结实了很多,陈赫撇撇嘴,哼,他只承认这是T恤的效果。
明天如果可以完成在上海的最后一场戏,这俩人就得跟剧组飞到首尔拍摄其它戏份,所以刚开始休假期的陈赫相当够意思地过来等这俩人下戏后约个饭。
在吃这方面,要说鹿晗最最佩服的,还是他赫哥。
明明拍完戏都大半夜了,他说一句“想吃火锅了”,陈赫就熟门熟路地开车左拐右拐到了一家营业的火锅店。大半夜。
自己在北京活了这么久论找吃的都不如陈赫,更何况上海是他老巢,找吃的分分钟。
“what?!”陈赫两眼一黑,痛心疾首地放下刚捞出来的肥牛,“你偷窥完就跑掉了?你!唉…真是没眼看。”如果当时观世音刚好路过,会不会忍不住飞身而下对鹿晗大吼一声:“呔!你这负心汉!”
邓超故作沉痛地点头。
“我觉得你要完”,陈赫重新夹起那块肥牛,嫌凉了,又再锅里涮了几秒才放进嘴里,“要是被她记了你这一出,小心追不回来了。”
鹿晗拿了一杯酒,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终吐了口气,一饮而尽。想要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还是咽回去了。自己跑都跑了,还能怎么样。
陈赫识趣地闭了嘴,当初眼看着鹿晗消沉颓废,这事又一拖拖了两年,算得上他的肉中刺,不好过分调侃。他太熟悉他这种表情了。
爱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私人又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尤其是鹿晗,这样的事实在奢侈。硬生生逼着他从冷看众生撕逼的偶像变成越发如鱼得水的老手,怎么看也只能叹一句世风日下。
邓超适时接话:“有一个剧本,悬疑,侦探,男一,导演跟我说还找你。”
“接。”鹿晗放下酒杯。
他的超哥或许不会帮他,但至少也不会反过来害他。他的影视资源还是贫瘠,但凡有一点机会,都不能轻易放过。想要赶紧到她身边去,就要快一些站上一个足够的高度。
再快一些。
“这么爽快?那导演对演技很苛刻的。”邓超说着又倒了一盘肥牛下去,陈赫是个吃嗨了就不管倒只管捞的主。
“这有什么?正所谓执子之手,把子做掉!邓超你得对小鹿有信心!”陈赫又灌了一口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乃伊组特!”
有的人吧,越踩越低。
“不会让他失望。”
鹿晗不是。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晶莹通透,没什么情绪,但是平白透出一股子劲头。
嘴角溢出大大的微笑,邓超点了点头,满上酒举杯:“敬你,小鹿。”
鹿晗一次一次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拱手让出一个剧本似乎也没有那么肉疼了。
敬你,不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