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然可以杀。
但需要一个在表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
五十亿欠款这借口足够了。若是本初和尚认怂,拿出钱来,谢浩然反倒觉得不好下手。
至于现在嘛……呵呵!
王大茂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沉重。
太多的肥肉一直是负担。运动减肥当然是最好的方法。王大茂在这方面有些另辟蹊径,他喜欢找女人,每次都要三个以上。运动场太宽不适合,绵软的大床再加上浴室,足够进行激烈的运动。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瘦下来,依然肥胖。
他开始理解这种可怕重量的来源。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灵能,死死笼罩着自己。从头顶开始,巨大的重量贯穿全身,不仅仅是从头顶压下来那么简单,而是沿着口腔、鼻孔、眼睛、耳朵钻进去,在身体内部形成碾压的恐怖做法。简单来说,就是两块厚重铁板把一块肥肉夹在中间,狠命旋转,不断挤压,根本不留下丝毫空间。
王大茂的身子已经弯了。他的两条腿以骑马姿势站立着,双手举高向天,无形的重量最可怕,手指穿透了空气,没有触摸到任何实际物体。明明知道这是一种在思维空间里营造出来的幻境,却不得不做出这个动作。
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谢浩然比划出诡异的动作,立刻联系到自己的处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个年轻人在搞鬼。只是嘴里塞满了无形硬物,说不出话来。
痛苦的表情使整张面孔变得扭曲。王大茂裤子被挣裂了,脱线的缝隙下面露出白花花一大片皮肤。屁股朝着地面不断下沉,两粗腿也难以承受越来越重的分量。他努力做着咬住牙齿的动作,拼尽全力想要把身体直起来。挣扎拼命的结果,就是腰部和臀部肌肉紧绷到极致,皮肤在无法承受的重力碾压下纷纷裂开,流出一条条细密的红色血丝。
突然,嘴里那股难受的呕吐感一松,碾压在身上的巨大重力骤然消失。王大茂丝毫没有准备,整个人瞬间虚脱,喉咙里涌上一大口血,仰天“噗”的一下喷吐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谢浩然缓缓放下交叠形成三角的两只手,用平静冷漠的目光看着王大茂,淡淡地说:“想死还不简单?别以为区区筑基中期就能耀武扬威,为所欲为。你也不想想,要是没点儿能耐,我能走进平宁镇,坐在这个位置?”
王大茂被吓惨了,也被压惨了。他顾不上酸胀疼痛的身体,咬牙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爬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谢浩然跪了下去,连哭带喊尖声叫道:“我错了,我给你赔罪,求求你不要杀我。”
只有真正在死亡边缘走过一圈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恐怖到极点的感觉。太可怕了,明明从对方身上感应到炼气中期的灵能界限,却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连冲过去朝着谢浩然脸上挥拳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无形重量死死碾压……王大茂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也明明白白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他本来就是个很光棍的人。认错怕什么?跪下去磕头又能怎么样?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说话。死人……就是一堆随时可能发臭的烂肉。
他再也不去想什么“修为境界”的事情。就像男孩子小时候都听过孤胆英雄深入敌后的故事,修士在家传典籍和古书里也能看到“越级杀人”的种种记载。虽说现在整个世界灵气稀薄,那种牛逼的人物少之又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出过类似的新闻。可是谁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越级杀人的修炼高手?
谢浩然微微颌首。杀人是为了立威,灭掉药神院燕京分堂是为了直接找上彭文建。原本以为可以从他那里得到药神院核心情报,没想到就连堂主也对此一无所知……王大茂之前跟着本初和尚从内堂走出来,他在药神院的身份应该不低。这样的人,暂时可以活着。如果从本初和尚那里还是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回过头来再对付他也不迟。
“这是神通?”
“意随念走,心随意动。杀人于无形,一个心意就能定人生死……我的天啊!原来古书上的记载是真的,真有如此强大的神通啊!”
“先是功法,现在又是如此强大的神通。他们……这一男一女,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嘈杂的议论声中,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本初和尚面前,拱手行了个礼:“本初大师,在下还有事情,今天的拍卖交易会就不参加了。告辞!”
说完,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大厅。虽然尽力控制着情绪,还是有很多人看到他脸上的惶恐,眼里的惊惧。
一个中年女子同样从人群里走出:“本初大师,我司空世家也有事情要去处理,先走一步。”
幽云派的人紧随其后:“很抱歉,这次的交易会我幽云派不参加了。还望本初大师见谅。”
离开的修士越来越多,原本多达好几百人的大厅,很快就变得稀疏空旷。
人人都懂得趋吉避凶。虽说事情与自己无关,可是谁能保证杀红了眼的凶神不会盯上自己?原本以为是正常的拍卖交易会,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找上门来向药神院讨债。是的,很是出乎意料。药神院实力强大,就算是龙虎山这种老牌修炼门派也要退避三舍。用“龙潭虎穴”来形容平宁镇也绝不为过。可就是这种地方,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一个漂亮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就这样直接上门,拿出五十亿的欠款单,张口向本初和尚要钱。
在修炼世界,“本初和尚”四个字是赫赫有名。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记在本初和尚名下的人头足有六十多颗。这还是叫得出名字的部分。若是他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下手,死者数量还会更多。
有修士,也有普通人。至于具体的杀戮原因,时间太久了,已经无法追究。
大厅里剩下的客人还有三位,分别来自武当派、龙虎山和尉迟世家。
本初和尚死死咬住牙齿,双手在椅子扶手上扣着,几乎要把手指硬生生抠进去。愤怒和恐惧支配着大脑,他不明白谢浩然究竟是什么人,也无法看穿对方的真正实力。忽然发现,以往在其他修士身上通用的判断标准,现在统统失去了作用。
谢浩然收敛了全身力量,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坐姿,笑吟吟地对本初说:“我也不为难你,五十亿欠款你若是一分不少拿出来,我也不会在这平宁镇上多呆。可若是你拿不出这些钱,就不要怪我……”
本初想都不想就张口打断他的话:“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这样吧!你最好再等等,我这就打电话调集资金。”
谢浩然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旁边,贺明明发出平淡的声音:“你是在等援兵吧?别想了,他们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本初和尚立刻察觉有几道强大的气息正从大厅外面接近。不到半分钟,来人纷纷走进。有四个人,两男两女,黑色紧身服包裹着他们几乎是同样高度的身躯,每个人脸上表情都很冷漠。最可怕的,还是从他们身上释放开来的灵能气息,全部都是金丹境界。
王大茂差点儿没被活活吓死。他心里那点刚刚泛起来,想要借助其他人之手翻盘的心思,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压了下去。
本初和尚睁大双眼,张开嘴,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四名陌生的金丹修士手里拎着人头。每人两颗,四个人就是八颗。鲜血从死者头颅断口上一点点滴落,从大厅入口到站立的位置,形成一条条可怕的红色痕迹。虽然死状凄惨,死者面部却保存完好。本初和尚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部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药神院在平宁镇上叫得出名字的高手,全部都在这里,全都死了。
武当派的来人脸色一片惨白,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朝着本初和尚拱手行了一礼,转身便匆匆离去。
身穿道袍的道士来自龙虎山,实力却只有筑基初期。他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下巴上长长的胡须抖动,仿佛一面挂在胸前的黑色帘子。好不容易说出“告辞”二字,他立刻转身朝着大厅出口跑去。
尉迟世家的是个女人,三十多岁。她可能是被吓傻了,站在那里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贺明明看了她一眼,冲着手里抓着两颗人头的贺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扔掉手中头颅,径直走到那女人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她,沉声道:“不想死的话,赶紧给我滚!”
尉迟家的女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转身就跑。刚冲出去几步,没留神地面的血水,脚下一滑,尖叫着摔倒。她想也不想就翻身爬起,带着满身血污脏泥,飞也似逃出充满死亡气息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