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爸爸和你妈妈的事情,我没有骗你。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说当时你爷爷,也就是老首长已经为你爸爸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是门当户对的一个女孩。但是你爸爸那时候已经认识了苏夜青,然后抗婚,老首长一怒之下,不再承认你爸爸是他的儿子。后来,你妈妈死于难产,你爸爸发誓要用他个人能力拼出一个未来,就申请前往安南前线参加自卫反击战,然后是两山轮战。”
“当时我在连队里的任务,就是观察你爸爸的所有行为,然后做成报告,发往燕京。”
谢浩然对此很不明白:“为什么?”
“他毕竟是老首长的儿子。”顾钊解释道:“老首长虽然被气得不轻,公开说过断绝父子关系的话。可是在心里,仍然有些后悔。哪个当爹的不愿意看到儿子有出息?哪个当爹的不是望子成龙?老首长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方面是我的年龄与资历到了下部队的时候,另一方面也是想有个信得过的人在你爸爸身边。”
谢浩然问:“给他提供便利和帮助?”
顾钊摇摇头:“老首长三令五申,不准以任何形式给你爸爸提供帮助。既然是谢家的人,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努力。”
谢浩然忽然觉得浑身冰冷,四肢麻木,言语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讽:“所以我妈妈在医院里病重的时候,连区区几十块钱都借不到。”
顾钊叹了口气:“那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冷笑停留在谢浩然眼睛里,紧绷的嘴唇说明他对此并不买账。
“杨桂花同志也是老首长安排的。”从顾钊嘴里说出的这个秘密,深深破开了谢浩然的大脑:“那时候你爸爸伤势很重,需要专人照顾。只是没想到她喜欢你爸爸,心甘情愿把你养大。这么多年来,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对谢家提过任何要求。先是从部队上转业,然后就一直呆在昭明。”
“后来我也转业了,分配到省公安厅。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钊的神情有些疲惫:“小浩,我不是在监视你,我是真正想要帮你。你爷爷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觉得后悔,很多次表示如果有选择的机会,绝对不会逼迫你爸爸。”
谢浩然平静的笑意里透出冰冷:“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不会控制你,也不会代替你做出决定。”顾钊耐心劝说着:“谢家很大,也很强。听顾叔叔一句话: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对你爸爸妈妈就是最好的回报。他们当年那么辛苦才让你安顿下来,为的就想要你健康、幸福。做个好孩子,不要触犯法律,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要知道,平静安宁的生活,其实就是幸福啊!”
他的劝说很诚恳,明明白白都是善意。
谢浩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之中。思考很微妙,眉头也越来越近紧。
“顾叔叔,我爸爸是怎么死的?”考虑了很久,他选择了重启之前的问题。
顾钊神情淡然。反正事情已经说开,没必要再保守秘密。
“当时两山轮战,你爸爸所在的部队隶属于十一战区。我们收到情报,安南军有两个步兵师要在换防,上级想要趁这个机会设置埋伏,重创目标。你爸爸所在的侦查大队接受任务,潜入安南国收集信息。在这个过程中,被安南守军发现,侦查部队立刻改变计划撤退,一路上伤亡惨重,你爸爸和另外几个人奉命留在后面阻击,全部战死。”
顾钊毕竟在司法系统呆了那么多年,经验丰富。他很清楚“父仇”这种东西对一个少年来说,会产生何等巨大的刺激效果。所以他尽量选择简短平淡的字句描述事情经过,避免谢浩然变得情绪化。
谢浩然的声音依然冰冷:“为什么我在五五三集团军的档案库里,找不到关于我爸爸的相关资料?”
“你爸爸的所有资料都在,想要开启查阅的话,需要密码。”
顾钊认真地说:“这是老首长的安排。他反复交代过:必须等到你长大,考上大学,或者成家以后,才能告诉你这些事情。”
谢浩然的要求很直接:“把密码给我。”
顾钊用复杂的目光注视了他很久,缓缓拉开抽屉,拿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
……
第二天,吕梦宇去了一趟五五三军档案库。
到了下午,一个装有拷贝资料的u盘送到了谢浩然手里。
从夕阳西下到夜幕深沉,长达好几个钟头的时间,他一直注视着电脑屏幕。
资料非常详细:从谢振国的入伍第一天开始记录,直至战死。
战斗经过与顾钊所说区别不大,只是其中加入了很多描写字句。从资料旁边附带的页面来看,这场战斗当时上过军报,被当做英雄事迹宣传。
“我军四名战士阻击安南军队整整一个连队,长达两个小时。”
“他们为大部队撤退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谢振国同志被追授特等功。”
谢浩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视线脱离电脑屏幕,慢慢走到窗前。在外面的天空中,惨白色月光充满了凉意。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份资料。很激动,因为那是自己的父亲。
很痛苦,他战死了。
还有一股可怕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贯穿全身。
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关于父亲的事情就这样严严实实盖住。就连与军方关系亲厚的吕梦宇也没有资格查询。
谢浩然不明白自己那个没有见过的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当年父亲拒绝服从命令结婚,真的让爷爷雷霆震怒,直到现在吗?
在黑夜中遥遥望着北方。那里是燕京城所在的方向。
他们要我服从,他们不准我追寻真相。
这算什么?
对家人的控制?
顾钊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错。他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对自己无微不至,从小时候就开始照顾的好人。
真正让自己产生厌恶,甚至憎恨的对象,是那些离得很远,手却伸得很长的人。
他们显然是要我屈服。
如果我接受、承认、屈服,得到的好处肯定比现在大得多,甚至可以重回谢家。
华夏国的最高军事机构,是联合作战部。而自己的爷爷,那位名字经常出现在报纸,也可以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老人,是联合作战部的副部长。
在他的眼里,想必我只是一只蚂蚁,甚至是不听话儿子与拒绝承认儿媳所生的孽种。
谢浩然忍不住用双手抱紧了肩膀。
只有他们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才能够听见、看到。如果像父亲那样违逆、反叛的下场,就是永远边缘化,甚至有可能剥夺一切财产。
当然,这一切没有依据。
可是谢浩然却有着无比深刻的理解,清清楚楚明白发生几率很大。
他们连父亲为什么而死,具体原因都不让我知道。
如果我不是机缘巧合走上了修炼之路,拥有强大的实力,想必以后等待着我的生活,也会面临种种人为施加的困难,种种麻烦吧?
谢浩然双拳握得很紧。
我不会承认,更不会屈服。
我已经拥有极其庞大的野心。
我很强,还会变得更强。
他牢牢记住了资料上的几个名字。
范雄:当时的安南军追击部队排长,现任安南国北方省高官。
黎会:当时的安南军追击部队连长,现任安南国国防部副部长。
阮泽清:当时的安南军副团长,也是追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现任安南国总理。
……
无论你是否愿意,有些事情总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降临。
盛夏、太阳、酷热。
在高中学生看来,与这些伴随在一起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高考。
距离全国高考还有三天时间。
谢浩然离开了三旗村出租屋,住进了公园道六号。
坐在宽敞的沙发上,身穿办公室制服的贺明明屏息凝神站在旁边。正对面,身穿同样款式黑色制服的四名男女并排站立,眼睛里全是尊敬的目光。
贺敬、贺嵘、贺欣欣、贺宗德。
他们是谢浩然从贺家庶族当中精心挑选出来,接到命令,连夜赶到这里。
“你们的修炼进度很不错,达到了我的要求。”
谢浩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他在面前的茶几上摆开四个拳头大小,用红布塞子封紧的白瓷瓶,摊开右手,从这些瓷瓶上方缓缓扫过,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四名贺家庶族表情变化,微笑道:“现在,到了你们领取奖励的时候。”
从某种方面来看,修炼与数学一样,都有着固定规则与公式。
普通人服用煅体丹,再加上对应的功法,短时间内就能成为初期境界炼气修士。
加大煅体丹供应量,以“周”为单位,将一枚培元丹分成三份,在炼气初期、中期、后期境界的突破关口服下,就能轻松晋级,而且没有任何危险。
这在修炼世界,叫做“丹药速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