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风轻。
榆树县城北,大岭镇。
镇中东西南北四条大街,呈井字形,“井”字中间,是一家大车店,三进砖瓦房大院。
灰砖砌的门楼,两盏纸糊的灯笼,红光熠熠。
院中二进东厢房里,两排火炕上,三十多人分别围坐在四个方桌旁,桌上的酒菜热气腾腾。
骆霜晨和魏长风坐在东向火炕上,酒意微醺。
左手边盘腿坐着一个小眼睛、黄色卷发的小伙子,他就是周步起,号称“金手指”,在那次十个小兄弟分派出去后,他就去了伪满洲国侍从武官处,做一名勤卫,就是通称的警卫员,因为他机灵,深得张海鹏信任,张海鹏经常把自己的一些私事安排他出面来做,他当着骆霜晨的面,把张海鹏的老底都揭开了。
张海鹏,原是奉系元老之一,曾在张学良麾下任洮辽镇守使,因谋求黑龙江高官不成,就投靠日本宣布当了伪满边境保安司令,九一八事变之后,与马占山决战江桥,被马占山手下徐宝珍打得溃不成军,后来,他拥立溥仪成立伪满洲国,担任参议府参议,转任执政府侍从武官处武官长,获授陆军上将;1933年春热河战役打响之后,他受任前敌总司令,和于芷山共同由通辽进攻开鲁。热河沦陷后,日军任命他当了热河省高官兼警备司令官,后又兼任第五军管区司令;1934年11月,被免职,再任治安部侍从武官处武官长,1936年获得伪满将军军衔。
话说这侍从武官处先是隶属伪满洲国执政府,后隶属于治安部,1939年开始由皇帝直隶。主要工作内容就是“皇帝”日常时的跟随陪同,处理关于军事的奏上奉答、传达“敕谕”以及陪同“皇帝”出席各种仪式,按照“皇帝”的旨意,视察、慰劳伪满军等场合的任务,工作主要地点是“皇宫”勤民楼,每逢各司令官上奏军情、接见“各国使节”及重要节庆仪式,都要由侍从武官长率领两名武官“护驾”。根据伪满“官制”,侍从武官处除了有武官长,还有主任侍从武官、侍从武官,关于侍从武官的人选必须经过军政部、宫内府和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三方同意才能当选。
这张海鹏头脑精明,曾在奉天讲武堂学习,他深知虽是亲近溥仪、亲近日本人,可以“高官得坐”,但毕竟侍从武官处不是肥得流油的地方,在主政热河时就组织队伍大量种植鸦片,而且是捞了很多的钱,因此他第二次当侍从武官长之后,仍然掌控着洮索保安军,这是他的家底,也是保全性命的本钱,他的队伍暗地里一直在东三省干着贩卖鸦片的生意,这次由于货量比较大,他有些不放心,就让周步起带着队伍亲自押运,哪里知道驾车的四匹马都得了病,恰好在雷劈山遇到了骆霜晨和魏长风。
“你说这张海鹏也是,为啥不派汽车押运啊?”魏长风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了周步起的碗里。
“陆哥,长风哥,你们是不知道,但凡侍从武官处也好,还是洮索保安军也好,只要用汽车都得日本人批准,故此只能用马车了。”周步起站起身,端起一碗酒,向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刚才那个姜五不识抬举,要强逼我哥给他拉鸦片,我不能看他祸害人。你们说这几年你们保安军过的是什么日子?军饷就那么一点,除了让中国人打中国人,就是让你们往城里贩运鸦片,还是祸害中国人,兄弟们这是多么缺德、背叛祖宗的事,明说了,这两大车鸦片别说运到长春,运到哪里不是祸害咱们父老乡亲?我陆哥就是有特殊任务才在长春当那个警察的,我们这些人再替张海鹏的老叛徒贩运鸦片,将来怎么面对亲人,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宗啊?所以我陆哥才主张在雷劈山烧了那些鸦片。”
“小周兄弟,我们往常也是心中憋着闷气,不能为了吃口活命的饭,就干缺大德的事儿,可我们三十号兄弟得活命啊?以后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一个额头上有伤疤的圆脸年轻人也站了起来。
“这——我也说不好,让我陆哥给大家讲一讲。”周步起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好——我来说,兄弟们,我一直在暗地里组建一只秘密队伍,主要目标就是不搞集团阵地战斗,按照德国特战部队的模式,组建一个以奇袭、突击为主的特战队伍,和其他兄弟部队一起并肩战斗,早日赶跑日本人,让东北老百姓过上安定日子。”骆霜晨一边讲一边把碗中的酒干掉了。
“那陆大哥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吧?搞不准暗探知道了,我们的小命都没了。”圆脸小伙又问道。
“我自有安排,魏长风明天带你们买几匹马,然后乔装去往松毛砬子高丽山城,不起和我一起回长春城。终有一天我会回到那里,与你们汇合。到那时,我们就一起揭竿而起,打他关东军屁滚尿流。”
“行——我们都听你陆大哥的。”众人齐声大叫道。
“好大的胆子,要造反么?谁让你们烧了保安军的鸦片——”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