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走廊，如血的夕阳，郁郁葱葱的林木，还有那些幽幽地招摇的花草。所有一切都是那么充满活力，都是在提醒我——至少一个人已经死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竟然笑了，好像很甜地笑了。
“秋，你在气什么？走这么快！”
沈斌跟在我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终于喊住了我。
“为什么那样对他们？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他们很关心你？”
沈斌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面前。
“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他们在关心我，在担心我。他们为什么关心我？你能告诉我吗？我曾经这么想过，当时，小叶姐姐为了救我出去和很凶猛的毛茸茸的大手对打……可是，他们曾经让我一个人面对危险，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永远见不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你明白这种心情吗？你懂得我当时的恐惧吗？你根本不会懂！”
我好像在哭，声音已经哽咽，嘴唇被咸涩的泪水打湿，双手拼命地想要阻止泪水的滑落，结果弄得脸上全是湿润的头发，贴在眼皮上，嘴唇上，还有耳朵上。
狼狈，我只会用这个词来掩饰当时的混乱。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懂得你的心情。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两个月以前的自己。我也像你这样过，真的。”
沈斌低沉地诉说，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
“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可能是喜欢，也可能不是，因为我根本不懂爱情。她很美，我们遇到了很多事情，她一直在我身边，我觉得她是在支持我。可是，就在同时，机器猫警告我要小心她，我没有听，到了最后才知道那个女孩是敌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棋子。而我，就是那个应该下地狱的祭品。我原来还为了这个诋毁机器猫，甚至……不说了。你应该明白，我回来了，就证明一切都是误会，而我已经了解了他们的苦心。”
“你很喜欢那个姐姐，是不是？”
“我不知道。”
“那……”
我犹豫了，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也不懂什么是爱情，除了漫画，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爱情，除了有些人强加给我的以外。
“我不想让你也因为失去，才长大。”
好深奥，我不懂诶！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很关心我，很想保护我，对不对？”
他点点头，看向另一边，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有。”
我点点头，早就感觉到整个画面的不和谐。
“怎么会？这里怎么会有……”
“因为是野店，很多东西都无法解释。你们这些刚进来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很正常。”
一双睡不醒的眼睛，慵懒的声音，还有那扑鼻的兰花香味。
“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我傻傻地问道，跑到那人面前，伸出了手。“你好，我想认识你。我叫……”
“秋彦，很讨厌的名字。我是少楠，少岚的未婚妻，表妹。”
她无力地推开我的手，一双眼睛冰冷刺骨，好像长了根刺，扎入我的皮肤，直指我的心房。
“在野店，没有一个人会对你说实话，记住这一点，对你保存性命很有好处。对了，我出来干什么？哦，吃饭。我饿了，你要不要也去吃些？今天晚餐好像有鸭血汤哦！”
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我看不明白的笑容，沈斌则讲过很快扯到身边，冷冷地打量着少楠。
“不想吃就算了，用不着害怕我吧！无聊，野店外面的人都是这么无聊吗？那两个是这样，这两个也是这样……”
她讪讪地笑着，走了，一只手拎着朵残破的菊花，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走远了。
“快跟我去找香君他们！”
沈斌拉着我就跑，似乎比我还了解野店的结构。
“香君，机器猫，你们在哪儿？……”
进了我住的房间，四周都没有秦香君和柳幽叶的痕迹。沈斌又把我拉到东苑，拼命地寻找，呼唤。
“小叶姐姐，秦哥哥，出来说句话呀！小叶姐姐，秦哥哥……”
我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着沈斌乱跑，跟着他呼唤我的两个同伴。
“大呼小叫地干什么？”秦香君的声音，中性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秦哥哥！”我冲过去，打开一扇大门。
“你在找我？”
动，我动，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一张丑陋的面孔从我打开的那扇门慢慢钻出来，只有头，没有其他部分。它的脸破碎不堪，血色的覆盖了所有角落，就像大厅里那个融化的人形。
“秋彦，我要杀了你。你死吧，死吧……”
面孔不断重复这一句话，我听到后面有人越走越近。
风，轻轻地拂过我的头发，弄得我的鼻子痒痒的，禁不住要打喷嚏。
“啊嘁！”
不是我在打喷嚏，还会有谁在？
“小秋，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声音越来越近，而我越来越着急，想要阻止他，可是，我怕没有人来救我，也许，我就……
自私，我这个时候选择了自私，等在那里，希望所有恐惧立刻烟消云散。可是，没有，那颗头还在我眼前晃动，晃动，说着那两个字——“死吧，死吧……”
“秋，你找到他们了？”
沈斌站在我身后，慢慢靠近，可是，如果刚才的人是他，那么，另一个声音的主人会是谁呢？难道在他身后也有只黄雀？难道我们两个人都会葬身在这里？
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去想，只是在原地被控制着，不能动，却可以说。
“死吧，死吧……”
头颅围着我跳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凶猛，而他上面的肉，越来越少。
“沈斌，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我选择了救别人，不为自己。
死也许不可怕，死也许有很多选择，但是最终只有一个——冰冷地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微生物的分解，还有其他活着的生物的蹂躏。其实，活着有时也一样可怕。
“秋，你为什么不跑？”
仍然只有沈斌一个人的声音，带着关切，停了脚步，我知道他不会再过来了，不会受到伤害，也就是说，他会活着，告诉柳幽叶，告诉秦香君，让他们离开这个野店，离开这个在腊月白雪纷飞的时节仍然开着菊花，仍然长着映山红的地方。
时节错乱，或许吧！
野店有着某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能只有我才能解开。可惜，已经没有了机会，我已经选择了——死亡，脱离。
想着，想着，我不想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贴近我的身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或许是我最后能够选择的东西。
“白痴，不要气馁，睁开眼睛吧，我就在你身边。”
第十二章 野店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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