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流很有责任感地离开房间，跑去守住厕所的门口，如临大敌。左川醒了，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脸上显出冰冷的表情，仿佛已经超然世外，不在五行中。沈斌依然闭着眼轻轻地呼吸，应该已经睡熟，可是他僵直的姿势表明他根本没有睡好，只是陷入昏迷。谷释轻柔地抚上沈斌的头，简单测量一下他的体温，以她曾经学过的急救知识来说，如果沈斌不发烧，那么他的伤口就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样她也放心了。
忽然，左川站了起来，全身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在康灿的床头摸索了一阵，然后一点一点地逼近沈斌，在他的床头停住，一拳撂在谷释的后脑，接着他拨开昏迷的谷释，坐到沈斌的身旁，静静地观察。
“醒了？”左川冷冷地看着沈斌，站直了身体。
“嗯？你对谷老师做了什么？”沈斌坐起身指着地上的谷释问道。
“没什么，我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左川笑了，诡异，冰冷，让沈斌忽然感到寒风刺骨。
“什么事，说吧。”沈斌侧目观察了一阵，怎么都觉得左川不正常，可是究竟为什么？他说不上来。
此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枝头，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夜幕笼罩。乌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他们的窗口胡乱鸣叫，像是在警告些什么，又像是在乞讨食物。
“你知道你的室友去了哪里吗？有兴趣知道吗？”左川忽然神神秘秘地将头凑近沈斌，目光呆滞，血丝布满眼白。
“他们在哪里？如果你知道，请马上告诉我。”沈斌推开被子，急切地等待左川的回答。
“一个遥远的地方，可能会回来，不过，那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哈哈，喜欢管闲事的孩子们。”左川一本正经地回答，嘴角在颤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低沉。“你会找到他们，可惜你也回不来了，除了身体。”
“左川，请你不要开玩笑，如果知道什么请告诉我！”
“你到窗口来，我告诉你。窗口的冷风会让我清醒，不说胡话。”左川笑着率先走到窗口，一下子打开窗，寒风凛冽。
沈斌惊呆于左川的行动，可是对室友下落的执着令他不得不服从左川的召唤。他摇晃着身体，艰难地走到窗口。“有什么就说吧，我会很快找到他们，我们一定会回来。告诉我，是什么人带走了他们，他们人在哪？”
左川转到了沈斌的身后，慢慢地摇动头颅和肩膀，他的眼睛迷离，渐渐变成深红色，头发迅速脱落，斑驳的头骨赫然在目。他的脸上的肌肉一片一片地剥落，仿佛年久失修的斑驳古墙。
沈斌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的心跳已经不能冷静，拍节不定地乱跳。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做梦？希望是做梦，希望是做梦！这太不符合科学原理了！左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梦……不是梦！沈斌捏痛了自己的手背，痛觉神经的冲激信号畅通无阻地传导入大脑。他显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仍然站在原地坚毅地等待下文。“左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忽然，左川伸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左臂，而那前端的手已经不知去向，在祟祟缩缩中，一只干枯的黑色左手从窗帘后爬出，一下子跳到沈斌的脖子上，将他死死地压向窗外。“你去问他们吧，管闲事的混蛋！哈哈哈！”
此时，门被一脚踹开，柳幽叶已经站在门外，轻轻地喘气。“住手，左洋。”
“晚了，下一个就是你吧！”左洋慵懒地回答，沈斌的重心已经移出窗外，柳幽叶猛然冲过来想要抓住沈斌，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的手凄然地滑过，人影缓缓飘离。
堕楼死亡？难道我要如此结局吗？
沈斌不想看这个已经十分熟悉的楼景，但他仍然睁大眼睛，希望能够尽力摸索到什么凸出的物体，停止自己的下坠。可是，这栋宿舍楼建立地如此光滑，以致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攀爬依附的地方。
忽然，他的下降速度停了下来，一股灼烧的恶臭弥漫在他的鼻腔附近。
“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去。我们的游戏刚刚进行了第一个回合，可惜你们才发现。”一个怪异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翅膀的扇动声搅乱了他的思绪。他回头想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超人，见到的却是一片怎么也不法分辨的模糊混沌。“你是谁？为什么你会有翅膀？我是不是在做梦？”
来人把他扔到宿舍楼的天台，挥挥手离开，再也没有说任何话。可能由于刚才挣扎中伤口迸裂了，他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但是他依然在这模糊中记住了那个人的身影……
“左川，不对，我应该叫你左洋。不要费心否认，我知道你就是左洋本人。你的什么都可以变，身份，年龄，记忆，但是唯独脸孔变不了。左洋，你听说过脸在黑夜中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改变这件事么？暗夜中，你的影子出卖了你。”柳幽叶的脸上没有失去同伴的惋惜，而是坚信地压下一口气，转身举剑迎向左洋。“快束手就擒，一会儿警察就来。”
“改变？我从来没觉得改变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改变？警察要来？警察？警察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们能救我吗？他们能帮助我的父母和弟弟吗？警察管得了现在的我吗？笑话！他们……哈哈，哈哈，吼吼……笑话！”左川开始狂笑，脸上的皮肉纷纷掉落，粉碎。突然，他停了下来，挑衅地看着柳幽叶，轻蔑地讽刺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为沈斌报仇？就像我为我爹妈还有弟弟报仇一样！”
“他没有死，我也用不着为他报仇，我更加不会选择以犯法为前提为别人报仇。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掩饰你杀人的事实都没有用。你的罪行要由法律决定，我没有那个权力。”
“我这个样子，你难道不害怕吗？”左洋没有发动攻击，反而对柳幽叶更加感兴趣，他狞笑着等待她的回答，肌肉继续脱落，甚至骨骼也开始碳化变黑。他笑着等待，等待时间的消逝。
门外，一道白影滑过，如惊鸿飞离，倾国倾城的笑容残留空气中。
钱维的电子表滴答作响，指针转动……
第十章 再见左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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