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斌仍然在谷释的办公室里保持沉默，他的目光移到窗口，盯着外面的枯枝摇曳。忽然一个紫色的身影滑过，沈斌的嘴忽然张大，没有丝毫迟疑，转身离开办公室。
“喂，你去哪里？”谷释站起来大喊，真的有些生气，她很想追出去，可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左川却喊出一句令她不得不站住脚的话——“有……有人……跳楼！”
“什么？跳楼？”谷释呆住了。“为什么我要碰上这样的事？”
不行，一定要去看看！可是，死人有什么好看？这么低的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或许还能救！我一定要去看，起码可以安慰看到死人的沈斌……
“等等我！”谷释仍然选择追出去。
柳幽叶尽量伸展开身体，增大阻力，尽量让自己靠向墙壁，可是，这个时候无论她会多厉害的武功，如果找不到一个平托让自己降低速度，她都会重重地落地，受伤，或者死亡。
柳幽叶在飞翔中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秀秀的脸庞，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力量，她感觉风在不停地划过脸，却越来越慢，自己身体的重量也变得轻了很多。忽然，秀秀露出了痛苦的悲伤，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脑海，消失不见。而那种力量同时离开她的身体，速度又一次加快，而且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阻止自己下落。依稀间，她看到刘芳在下面对她展开双臂，满怀着一种期待。于是，她也张开双臂，去拥抱刘芳，去拥抱大地，拥抱死亡。
没有父母，秀秀也离开了，现在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小芳是被我害死的，要不是我不能对人好，要不是我没有顾及邱婵的感觉，要不是遇到我，她们也不会死，我的生存只会给别人带来厄运。或许，死是我最好的结局。死，我早该这样做了。
一滴泪水，从柳幽叶的眼角流出，滑落在空中，无力地滴在不知名的角落。
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了她，坚实地。柳幽叶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对方，仅仅拥住，泪水忽然涌出，流到嘴边，咸咸的。
不想死！这个世界还有武雄需要她的照顾，还要帮沈斌找到失踪的同学，还要履行对秦香君的承诺，帮他做饭。而且，最重要的是秀秀，要为秀秀好好地活着，替她活着。我好像答应过她。
柳幽叶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不能够放下，死，还不是时候。她仍然感觉自己在下落，可是，耳边的风已然缓缓而过，仿佛是在抚慰她的悲伤。只是，那双手让她感觉不到痛苦，关于死亡，关于责任。他更紧地抓住那个可以依赖的人，生怕自己会真的死去，只是没有发现自己仍然在空中，现实中不可能有人会在空中接住她……
“猫丫头，你哭了？真么想到你也会怕死？喂，你想勒死你的救命恩人吗？”
柳幽叶顿了一下，睁开眼睛，面前的是秦香君夸张的笑脸，他一身白衣飘飘，在风中舞动，两旁的景物还在向上冒起，她知道自己还在空中下落。
“你，你怎么在这？”柳幽叶渐渐放松手臂的力量，脸扭向一边，不敢正视对方。
“我来救你呀！笨蛋！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秦香君仍然保持那种欠扁的微笑，可是语气已经变得强硬起来。
“对不起。”柳幽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告诉我，你怎么掉下来的？我想，以你的身手不可能会这么不小心。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会飞？”柳幽叶没有回答，反而疑惑地询问。
“哦，本少爷的本事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没什么大惊小怪，以后就知道了！连飞都不会，干脆别当阴阳师了！小看本少爷是不是？喂，别这样看我，小心我会撒手哦！”秦香君尝试着松开手，声音掺杂着很多玩笑的成分。不过，他真的没有开玩笑，他最讨厌别人看不起自己，放手，很正常。
秦香君抬起头，一道黑影很快进入他的视线，之后跳上他的脸，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秦香君放开抱着柳幽叶的手，努力把脸上的物体取下来。
柳幽叶轻盈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回想刚才楼上的情景。
“主人，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呢？”武雄跳到一旁，弹出爪子，不依不饶地呲牙怒视秦香君。
“猫丫头，你们家死猫到底是怎么搞的，难道不分黑白，好心被死猫给吃了！说我欺负你？猫丫头，快把我刚才的丰功伟绩好好地跟他说说！”秦香君撇着嘴从地上捡起银扇，随后仰起头，两臂交叉，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奇怪的是，当柳幽叶再次看他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变回今天上午她看到的那件深棕色羽绒服。
阴阳师？或许他真的会动画片里的那种变身本领。
“没有，他救了我。”柳幽叶平淡地回答，不再研究秦香君的衣服。。
“主人，真的？”
“嗯。”
“小子，我这次放过你了！你给我小心一点！”武雄收回爪子，舔舔，跳到柳幽叶的肩膀，轻轻抓挠柳幽叶已然散开的长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有些粗重的喘息。柳幽叶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却看见惊讶地站在身后的沈斌。
“柳幽叶，你刚才在楼上？”沈斌吐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问道。他刚才明明看到柳幽叶从窗外飞落，明明应该受伤，可现在……
“对。”
“你掉下来过？”
“是。”
“你没事吧？”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紧接着的是更多的疑惑——为什么她没事？这根本不符合物理学原理呀！
“没事。”
“怎么可能？难道说你真是机器猫？难道说你会特异功能？不可能是我幻听幻视吧！”
“我救了她！”秦香君接过话头，很自豪地看着对方，浅浅笑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过，也许……”沈斌回想一下最近和他们遇到的事情，忽然觉得怎样的不符合原理的事情都会成真。他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两人一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沈斌，不要担心，我很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谷释总算追上沈斌，她看到沈斌呆滞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想要拥抱安慰对方的感觉。虽然自己不知道，也不曾经历，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应该是一种很深的伤害，伤口绝对会刺痛神经。这个时候，沈斌一定需要有人安慰他，处于老师的立场，谷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劝导他。“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一种可怕的冲动，一种莫名的哀伤，牵引着谷释环住面前的大男孩，紧紧地拥抱。这种感觉好熟悉，沈斌身上那种如云般悠远的味道似曾相识。她有些迷醉，在有限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拥抱一个异性；她有些惊恐，这种行为绝对不是一个老师应该对自己的学生做出的；有些欢愉，也许这就是恋爱的甜蜜体验，哪怕有罪，她也不后悔。
“酷哥，我们在教室找不到你，原来，你逃课到这里约会？真看不出来！”秦香君眯起眼睛观察沈斌的表情，又回头看看柳幽叶，摊摊手，表示无奈。
“谷老师，你这是做什么？”沈斌终于回过神，冷冷地问道。其实，要不是秦香君出来搅局提醒，他也有点沉醉其中——当初婉昭第一次拥抱他的时候，也用的是这种姿势。
难道谷释就是婉昭？不可能！虽然长相很相似，但是婉昭的灵魂是在他的面前消失在朝阳中的，这一点不可能虚假。灵魂？我怎么会去相信灵魂说？不过，婉昭的死，是既定的事实。
“啊？尸体呢？伤者呢？”谷释松开手，脸红红地左右扫视。不是说有人跳楼么？为什么没有伤者？如果没有，沈斌呆滞的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尸体，没有伤员。这位老师，你很失望么？”秦香君凑过来，微笑着侧头观察谷释的表情，毫不避讳。
谷释躲过秦香君仿佛会洞穿一切的目光，却与柳幽叶的眼神相接，后者的身体忽然一振。怎么又是她？
第九章 校园故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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