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色的光芒中，紫月带着剑鞘和缠裹在身上的白绫，飘然而至，围着柳幽叶绕了三圈以后，横在她的面前，仿佛等待主人的调遣。紫月的光芒瞬间变得眩目，光芒由紫色变成红色，极其耀眼的红色。柳幽叶用余光观察着秦香君的状况，毫不犹豫地拿起紫月，拔剑出鞘横在当场。
四周的残魂和尸体仿佛害怕柳幽叶手中紫月的光芒，一齐发出低沉的嚎叫退到一边，像遇到火把的野兽随时等待攻击稍微失去戒备的猎人。秦香君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皮渐渐地因无力而垂了下来。
“撑住！”柳幽叶毫无起伏地说道。“人类，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的眼睛微闭渐渐地闪出绿光，身体上也慢慢地出现绿色的晕。
“你是谁？”秦香君立刻发现了她的变化，表情严肃起来，勉强走到她的面前牵住她的手问道。“你不是猫丫头？你把她怎么了？”
“人类，我很不想管你的事情，可是小叶她求我这么做。她愿意用生命来作为交换。”柳幽叶的手臂上突然现出绿色的强光弹开了秦香君的手，随后她冷冷地回答道。
“你要怎么样？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你放心，我是不会放开手的！本少爷永不服输！”说着秦香君又一次把手伸向柳幽叶的手腕，嘴边带着轻蔑的笑容，无赖地说道。“本少爷认定的事情，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给你个天大的面子，我愿意和你再赌一次！”
“你凭什么和我赌？”柳幽叶面无表情，但是声音头出了强烈的愤怒。她手臂上的绿光越来越浓重，像是一种无名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燃烧着秦香君的皮肤，发出咝咝的灼烧声。可是，他依然皱着眉头，忍痛，咬着牙说出了已经深入自己心灵的宣言。“是我带给她这样的生活，我有责任，我必须带回给她正常的生活。”
“人类，不要妨碍我！小叶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柳幽叶眼睛里的绿色布满了整个瞳孔，冷冷地仿佛千年的寒冰。“人类，你不能保护她，甚至都已经没有办法保护自己，你要拿什么跟我赌？上次你已经输了，这一次，你还是必输无疑！”她的声音里带有笑意，可是嘴唇一动不动。
“用我的生命！我和你赌的是生命。这个，如果你输了，你就永远地离开猫丫头的身体，以后不能在出现在人间。”
“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的生命就归你所有，任凭你处置。”
“你的生命根本不值钱！”柳幽叶声音里的笑意越来越重。“不过，人类，我姑且再相信你一会，我愿意和你做这次交易。”
“一言为定！”秦香君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你先要……”他干脆转过头来，遮住了柳幽叶的视线。一具尸体很配合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掌拍下来，他的衣服上出现了五个血淋淋地手印，滴着暗红色的脓血。
“笨蛋！”她低骂一句，推开他，举剑迎上。“铛”清脆的金属声响彻整个浴室，留下漫长的回音。
秦香君擎着银扇快步向柳幽叶靠近。两人背部紧密相贴，并肩作战，招式互补。只见紫月上下纷飞，银扇左右开弓，紫光过处残影横飞，银光闪过衣片成条。秦香君的体术果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基本上都被对方拆穿，反其道令其受伤，幸好他的反映稍微快一点，只是被弄破了衣服，没有伤到皮肉。他忽然感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跑出一句话：“你先顶着，我去想个办法！”他一下子从口袋里翻出一本古旧的线装书，跳到一边查阅起来。柳幽叶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人类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一边不断破解残魂和尸体的进攻。
秦香君翻到某页，眼前忽然一亮，经过一番迅速扫描，他笑了，合上书，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一些分辨不清的音节从他的嘴里流出。
“引魂咒？你怎么可能会这种咒法？你究竟是什么人？”柳幽叶眼中的绿光变得更加强烈，惊讶的声音从她的体内发出。秦香君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紧闭双眼，口里不停地念叨。周围的残魂发出痛苦的嚎叫，在整个浴室里乱撞，乱飞，尸体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秦香君偷眼观察身边的状况，心中窃喜，果然还是我厉害，找到了这么一个不用灵力的好咒术，一定要把它记下来。他又闭上眼睛，声音慢慢变得高亢，抑扬顿挫，很有节奏。突然，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环笼罩在整个浴室上空，强大的吸引力把残魂全部拉入光环的中央，仿佛得到了净化，残魂现出自己真正的面容，一脸幸福地消失在光环形成的旋涡中。浴室里的寒气变得淡薄，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
正当秦香君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浴室里的水龙头一起打开，水，夹杂着腥臭味道的混浊的液体，慢慢没过了他们的脚，小腿，膝盖……柳幽叶挽着秦香君的手臂跳上更衣箱的顶端，立刻放开，自己又跃身来到另一边的箱顶驻足观看，神情怪异，仿佛一只在当世生活的恐龙看到了同类。
冷，无风的干冷，皮肤上紧缩的肌肉证明了感觉的正确，酸痛的膝盖让秦香君摇摇欲坠。
窒息，所有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两具尸体的眼泡破裂，空洞地等待柳幽叶和秦香君的结局，脸上带着嘲讽的扭曲的笑容，嘴巴微张，粘液混和入不断上涨的水中。
黑色，从地漏中缓缓地爬出一团黑色的物体，像相互缠绕的蛆虫，蠕动，一丝一丝地，又像化疗病人脱去的头发，一团一团地。这些黑色的物体逐渐汇合到一处，聚集起来，成为一个很大的团，乌黑，像被长发包裹的女人的头颅。乌黑的物体慢慢上浮，已经隐约可见里面夹藏的惨白的皮肤。真的是人？秦香君的喉咙变得干燥，他拼命咽着唾沫，减缓那已经有些泛起血液甜味的裂痕的发展。
红色，整个浴室里的液体瞬间变成红色，鲜艳的红，如朝阳，如落日，如香艳女郎的芳唇，更像熟透了的草莓，在红色中点缀着黑色的毛团。忽然，毛团散开，直直地漂荡在水中，随着水波摆动，妖娆地如河底油油的水草，招摇着引诱无知的物体。它展开细长的仿佛触角一样的黑丝，缠上已经沉入水底的尸体，用力＂ｙｕｎｘｉ＂，直到只剩下薄薄的皮肤包裹下的干枯骨架，没有血，没有肉，连血管都消失不见。那皮肤浸在发出腥臭的液体里，渐渐变得平展，像毕加索的抽象画，立体感强烈，那已经失去眼珠的空洞里面透出了两点红色，水的颜色。原本有点泛着黄色的皮很快像蜡纸一样没有手感和质感，只剩下一层，一张图画纸的厚度。
秦香君看到这里，胃里不断向上反着酸水。他当阴阳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见过不少鬼怪，而，这种程度的视觉刺激从来没有过。柳幽叶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用的是欣赏的目光，认真地观察每一个步骤，恍然大悟昭然脸上。秦香君的心一沉，这究竟是什么妖怪？柳幽叶如何惹到它的？
他回过头，却发现水中的红色已经聚拢到那一团黑色的毛团下，渐渐形成碎片，布头，最后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映在毛团的身下。毛团一点一点地，歪歪斜斜地浮出水面。一张脸，没有任何其他色彩晕染的苍白，破碎的皮肤像老房子装置的经历一整夜暴风骤雨的窗纸，一层一层地掀起，如丘陵上的梯田，却十分混乱，又仿佛是一个雕塑师的随意之笔，缺乏章法。
那张脸的主人迅速离开液体，两只水泡从它的身体两侧弹出，跳到它的头上，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赫然出现在那个透明的水泡中。水泡转动了几周，仔细观察身边的状况，仿若刚出世的婴孩，眼神带着新奇和希翼。它的裙子里一条长长的触角状的物体缠上另一具尸体，＂ｙｕｎｘｉ＂，又留给世界一张唯美的人皮抽象画。脸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大舌头，从眼眶中钻出，舔舔嘴唇，回味那醇厚的香甜。
“把你们的身体给我！我会完成你们的愿望！我你们的身体给我，不过，我更喜欢灵魂的味道，苦辣酸甜，每一个的味道都不同，很值得我品尝，收藏。”凄厉的声音响起在整个浴室，无法辨明声源的位置，而那绝对不是发自眼前的这具破碎的面庞。它的裙子无风自动，越摆幅度越大，裙子越摇越长，分别伸向秦香君和柳幽叶，想要抓住他们。柳幽叶飞剑直穿裙子，割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裙子里喷出一道黑红色的粘液，她提剑挡在身前，那液体遇到紫月的光彩一下子化作蒸汽，留下一阵呛人的烟雾。秦香君则被裙丝紧紧纠缠住，无法抵抗，低下头，默默地吟诵着什么。
浴室里，空气渐渐地被凝固了，一团黑雾在女鬼的头顶凭空出现，一点白光闪烁……
浴室外，沈斌和武雄在大眼瞪小眼地呆呆地等待着，焦急的心情仿佛爬了一千只蚂蚁的热锅，痒痒的，似乎正在被煎熬。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道长长的青色影子在远方模糊的树木间显得十分诡异。
“你是谁？半夜三更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沈斌的说话声音有点颤抖，心想自己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吧！只见那人脚下踩着如风火轮一样的东西，向后喷着热气，不长不断地头发遮住了脸庞，眼睛中充满了对必胜的憧憬。“贫道马清流，何方妖孽，快快现身！”他冲着向他挤眉弄眼的黑猫武雄就是一道符咒。武雄向旁边一闪，身姿绰约，动作优美中带着急速，凌空一转，完美地着陆于沈斌的肩膀，弹出利爪，怒目而视。
“喂，轮子男，你想干什么？”武雄恶狠狠地问道，眼睛里飞出锐利的凶光。
“你，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可能躲过我百试不爽的决计？”马清流见自己的绝招被武雄轻易破解，不由得一愣，惊讶地问道。
“小生乃高贵的猫族一员，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美貌不可方物的帅气小伙儿——武雄是也！你是什么东西？人类？疯子？”武雄看着自己的爪子，又在地上磨了磨，吹一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轻蔑地回答。它以前听说人类是把疯子和著名科学家，还有女博士一概踢出人类圈子的定义。它见马清流的模样像个标准的男性，绝对不是后者；仿佛听到他的肠胃在不停地抗议，它觉得科学家不会沦落到饿肚子的地步，也就排除了他是著名科学家的假设；剩下的两种假设，它有些拿不准，究竟是人类还是疯子？算了，直接问他好了！武雄在不到2秒钟的时间里快速地思考出了结果。
马清流在一旁不禁一愣，心道，我这个样子可是标准的人类呢！怎么可能是疯子？算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把优秀人才作为疯子来对待，也罢，就当个疯子，也算不辱没师道祖宗。他打定主意，小声地回答道：“在下是方外之人，非人非鬼，非仙非妖，就算是个疯子吧！”
一听他这话，沈斌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此人，除了脚下踩的轮子以外，什么都很正常。居然有人承认自己是疯子！这个世界疯狂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也见过不少疯狂的事情，是不是也已经不正常了呢？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到那个地方周游，表情僵硬，眼神呆滞。
“刚才那个光不是你所为么？”马清流小心地问着武雄，伸手探上它的后背，却被它一爪子留下了一行美丽的红色印痕。他确实在武雄身上没有看到妖气，但是，刚才的事情……他的目光转向了浴室的门。
“轮子男，你能进去么？我的主人和小子在里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很担心。”武雄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帮我进去看看他们行不？”
“结界！”马清流走到浴室门口，摸上大门，却在还有两毫米的地方被阻挡住了。他不禁眉头一皱，心觉不妙。一抬手，一道青色符咒从袖子里划出，自己贴到那层看不见的薄膜上。他默念咒语，咬破自己的舌头，一口血从里面直喷上符咒，青光顺势爆发，令人一阵晕厥……
第六章 浴室魅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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