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湖边营地上。
经过一个昼夜,其他宗门的弟子也陆续破阵,来到这片营地前。
帐篷有限,人却太多。
参加大会的宗门有过百之数。
按规矩,三品宗门每宗十人。
二品宗门每宗二十人。
一品宗门,每宗三十人,且各有十个第一阶段的面试名额
顶级的一品宗门更不用说,三十人全部免试,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这也是往年惯例。
在上届大会获得前十名的门派,在大会开始前,直接就获邀去往了云台山,根本不和其他人照面。
话说回来。
第一阶段的参赛者足有一千多人,在灵血珠环节淘汰了一些,但也还剩近千。
经过迷魂阵的筛选,又减少一部分。
眼下已快到时限结束,该出来的都出来了。
放眼一望,营地上人来人往,足有六七百之多。
这意味着没来的几百人,要么知难而退,回去了。
要么迎难而上,却沦为妖兽血食,永远被留在这深山之中。
说来有些残酷,但修行便是如此。
处处都有竞争,处处都有优胜劣汰。
在追逐大道的路途中,每时每刻都有人身死道消。
譬如此时,一群手握重剑的青年汉子,就气息奄奄地躺在营地不远。
一个个伤痕累累,狼狈之极。
只有三名女子在照顾,但也是形容凄惨,个个身上带血。
“啧啧~这些三品宗门的蠢货,连剑王府的人都敢招惹,真是不知死活。”
“是啊,还妄想占下一片营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活该!”
围观之人不少,有几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指指点点,明显对这些人一脸鄙夷。
但也有人出声鸣不平。
“你们几个够了!强者为上,弱者为下,这本无可厚非,可幸灾乐祸却非君子之道,你们是二品宗门没错,脑袋上可还站着一品宗门之人,来日尔等落魄,也甘愿大庭广众下被人羞辱不成?”
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如是说道。
此人二十来岁,头戴高冠,腰缠玉带,手里握着一卷书,说话时正气凛然,一派大家公子做派。
在他身旁还站着几名男女,皆是类似的打扮。
气质不凡不说,眼中的愤怒却再明显不过。
“哟?是书剑门的人?”
先前说风凉话的两人转过目光,道出这一群书生的来历。
接着冷笑嘲讽道:“怎么,这时候出来装大尾巴狼?”
“剑王府的人可说了,谁要敢帮这些人,谁就是与剑王府为敌。”
“看你们这么大义凛然,有本事帮忙去,在这傻站着作甚?真是可笑~”
这两人也是来自二品宗门,实力比书剑门要弱上不少。
虽不能正面与书剑门叫板,但冷嘲热讽一番还是不难。
“哼~君某正有此意,何须你来聒噪?”
为首的书生冷眼一扫,转头吩咐道:“雨柔,去给这些道友送上些食物和伤药,别让他们饿着。”
“是,二师兄。”
受令的是个女子,外貌柔美体态轻盈,闻言后欠身一礼,就要上前送东西。
可话音才落就被身旁一人阻止。
“雨柔师妹,不可。”
说话的也是个青年书生,拦住雨柔后向为首的书生道:“二师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尊临行前有交代,教我等切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那剑王府乃顶尖的二品宗门,其首席弟子更是化灵境七重的武道天骄,岂能因外人二人平白惹了他们?若大师兄在此,一定不会答应!”
此人态度坚决,还搬出了两座大山,让二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那雨柔师妹犹豫一阵,也是劝道:“二师兄,要不……算了吧?”
“反正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很快会有云台宗长老赶来,到时自然有人安置他们。”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指的是那些伤者。
闻听此言,二师兄脸色愈发难看。
当下扫了两人一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君子之义。退一步说,我书剑门弟子,何惧剑王府淫威?你们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你不去我去!”
训斥两人一阵,二师兄劈手从雨柔手中夺过药瓶,在众人侧目中,径直走到了受伤的那些人身前。
“这位姑娘,在下书剑门弟子君卓,特来送上伤药和食物,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他找到那白衣女子,先是奉上一凭疗伤药,又从纳戒中取出一些肉干,示意对方收下。
他本是好意,绝没有其他意思。
可看在围观人眼中,这就是为了讨好美人,故意上演一出雪中送炭、英雄救美的戏码。
“啧啧~书剑门这些人,全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还以为是大义相助,没想到是为了那女子~”
先前嘲讽过他的那两名弟子相视一笑,立刻领会了对方的眼神,接着便出言讽刺。
听到这话,君卓身子一顿,立时盯了这两人一眼,目光很是不善。
而另一边书剑门几人,则是面面相觑,显然也有些怀疑君卓的用意。
只有雨柔师妹。
咬着嘴唇替二师兄感到冤屈,但也人微言轻不敢说话。
“多谢卓公子美意,程英断不敢受,还请卓公子回去,莫要因此惹了大敌。”
那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天墉门大师姐程英。
此时,她面色泛白,身体虚弱,看起来也很狼狈。
但却坚定地拒绝了君卓的好意。
“姑娘别误会,君某绝无他意,只是看不惯剑王府的作为,这才出来相助。”
君卓眉头一凝,当即解释。
接着看向那些受伤的玄剑门弟子,对程英道:“姑娘清高,君某佩服,但你们的伤药和食物都被剑王夺走了。”
“姑娘看看这些弟兄,伤势都很严重,若不能及时救治,很可能留下毕生之患,姑娘又于心何忍?”
程英顿时动摇,却见一袭黄衫的黄玉烟走了过来。
她接过君卓的药瓶,抱拳一礼道:“师兄高义,玉烟替两宗弟子多谢了。”
接着对程英解释:“大师姐,这位师兄说得没错,王师兄和铁师兄伤势极重,都已经昏过去了,再不救治会留下隐患。”
“尤其是柳师妹,若无安神之药,她恐怕会疯……”
这般说着,黄玉烟神情陡然一黯,扭头看向最边上。
在那里,一名穿着紫色弟子服的女子,正披头散发,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着极为凄惨。
若旁人不说,谁知道她是天墉门的天才少女,柳梦然?
看到柳梦然凄惨的身影,程英眼神一冷,下意识便朝营地的某个方向看去,眼中燃烧起无穷怒火。
君卓也注意到了这点,当下想起了什么。
盯向那个方位的两个帐篷道:“剑王府这群畜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迟早不得好死!”
……
随后,君卓留下东西离开。
程英则和黄玉烟、水如月一起,拿着伤药给铁心炎等人治伤。
受伤者不在少数。
玄剑门完好,全被打成重伤,一个个意识模糊,甚至有人已经昏死过去。
天墉门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左飞扬、沈敬、陈松,全都重伤昏迷。
只有云浩然,伤势算不上重,正坐在一旁休息。
除此之外,便是火不凡不见了踪影。
“大师姐,密林凶险,火师兄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一番救治后,黄玉烟看向远处的密林,一脸担忧地说道。
听到这话,程英面色一凝。
但未等说话,就见另一边的水如月突然站了起来。
“他回来了。”
水如月盯向不远处的一处密林。
程英两女也立即起身,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那密林之中,有一道身影正飞速赶来,身上还背着另一道熟悉的人影。
“人在何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段尘和火不凡。
将已经昏迷的火不凡安顿在地,段尘没有二话,一脸阴沉地问道。
此时他眼皮跳动,胸中怒火已然快要炸裂。
先前他意识到不妙,立刻就离开山谷往回赶。
没想到半路遇到火不凡,这才得知了昨日发生的惊变。
火不凡不会说谎。
眼前的惨相更不会骗人。
他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开口第一句便是问明方位。
“尘师弟,你冷静些——”
“我问你人在哪里!”
见他如此暴怒,程英秀眉一皱,就要相劝。
但话没说完就直接被段尘的喝断。
他语气阴狠,目露凶光,神容之恐怖,瞬间吓住了程英。
“尘师弟,剑王府的人在——”
程英半晌不语,一旁的黄玉烟却压不住心头恨意。
当下指着一个方向开口,却又被水如月给打断,“黄师妹不可!别闹出人命来!”
开什么玩笑,剑王府人多势众,一个个实力又强。
段尘这要杀人的眼神……谁敢放他过去?
可实际上,段尘却并未失去理智。
一时没得到答案,他当即抛开几人不理,径直走到了瑟瑟发抖的柳梦然身前,然后一掌将其击晕。
接着扶起她来,将一道道浑厚的真元输入她体内。
最后在她背上连点七下,把柳梦然早已紊乱的气息瞬间锁住,使其在昏睡中缓缓归位。
“照顾好柳师妹。”
做完这些,段尘站起身来,对程英等人说了一声,便朝着黄玉烟先前指的方向行去。
“剑王府的杂碎,给我滚出来!”
剑王府的杂碎,给我滚出来!
在真元的催动下,怒吼声席卷而出,令附近的很多弟子都是吓了一跳,接着都是朝段尘盯了过去,目光很是不善。
而看到这一幕,程英三女都是变色,赶紧跑了过去。
“糟了!此子要坏事!”
书剑门二师兄君卓,一直在远处观望,眼见异变陡生,也是心中一沉,赶忙追了上去。
在他身后,雨柔师妹和几名书剑门弟子对视一眼,亦是匆匆赶去。
其他人更不必说,见有热闹可瞧,一个个都是围了过去。
转眼间,段尘所在的位置,立刻围满了一圈人。
这些人不是傻子,光听刚才的喊话,就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遂也不去计较段尘的大喊大叫,只把目光落在了其中两顶帐篷上,而后交头接耳地私语起来。
可没等说上几句,那帐篷的帘子已被掀开,一道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