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皇上那个恶心的男人还未对她倾心,她也懒得跟那些女人争宠,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巫术和体术的修炼之上。顶点
也许是她运气好,有一次她不小心施展了巫术,却被国统院的院长瞧见,从此,她就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那院长,虽白发苍苍,却生得极有风度,足以窥见他年轻时的俊朗模样。他教她巫术,也教她道义,他常说的一句“心中有巫”,她嘴上应着,心中却是不齿的。
也不知道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不想过多地追究,她心中的不齿从未被他指摘。有一回,他领着她,突然去了宫里的一块禁地。
那地方,是一处衣冠冢。
她从来不知道,皇宫里还会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好奇地打量那地方,却只觉得灰尘漫天,矮小破败,朴素得跟皇宫的奢华格格不入。
在那一天,她听闻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先帝的故事,一个关于天德之战的故事。
在故事的末尾,院长目探远方,眉头紧皱,眼中却闪着奇怪的精光:“到现在,也没人记得那人的事了。没有谁还记得,在战争的最后,是那个人在空中造了一个红色的结界,结界里,就只有那人和羯国的万千将士。任凭云国的人拼命地想要冲进去助力,都是徒劳……”
之后,战争胜利了;再之后,那人就成了这衣冠冢里的一土。
而此时此刻,王雨姝看见这天上的红色结界,仿佛又看见了那人立在千军万马之前,岿然不动。
不,这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她摇摇头,将心中的惊疑摒去。
但也就是在她失神的这一瞬间,常芸已然发动了攻击。她拔剑而起,动作极快,失语剑在她灵力的驱使下,在空中出现了数十道残影,远远看去,如同几十道灵剑直冲王雨姝而去!
王雨姝面色凝重,双手交叉在胸前,嘴中开始吟哦咒语。渐渐的,一阵凄厉的叫声越来越响,回荡在整个结界之中,数十头浑身煞气的小鬼从王雨姝的身子里冒了出来!
常芸冷哼一声。在野女谷的时候,她从龙瑾瑜的口中听闻过这种秘法。通灵巫女想要练成此法,需要将小鬼养在自己的身体之中,让小鬼汲取自己的养分,啃噬自己的灵魂,用自己的痛苦来哺育小鬼的成长。小鬼越多,巫女就越痛苦,但相对的,秘法也就越强大。
这个王雨姝,竟对她自己也下了这样的毒手。
数十头小鬼在空中嘶吼着,翻滚着,张牙舞爪地朝常芸奔来。常芸手中剑舞不停,数道剑影和小鬼厮杀在一起,空中到处都是剑影破碎开来的点点星光和小鬼的残肢断臂。
每死一个小鬼,王雨姝的身体就会感受到一阵拉扯般的疼痛,但她无暇顾及,咬牙使出了第二个招式。
一个泛着微弱金光的透明圆球突然出现在常芸的四周。
随着这透明圆球的出现,常芸很明显地感觉到呼吸一滞。原本充足的空气像是被这圆球生生地隔断开来,并且这圆球还有隐隐变小之势,像一个圈套,要将常芸困在其中。
王雨姝狞笑出声。这缚术已被她练至大成,她毫不怀疑,就算常芸把全身的灵力都施展出来,也无法从这缚圈中逃脱。更何况,常芸还在跟那些小鬼厮打,分身乏术。
然而,她到底是低估了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
常芸眼看着缚圈越逼越近,眸色也越来越暗。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急促,同时的,体内那不再陌生的热流又出现了,奔腾着在她的四肢周遭游走。
热,太热了。
她的脑门上流下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一场折磨,是体内那东西想要冲出肉躯的无声抗议。鬼使神差的,常芸伸出手,决绝地从背后重新抽出了权杖。
黑色的权杖上,红色的流苏吊坠微微荡着。
她双手交叉着握着权杖。
“那……那是?”
下方,和黑衣女子们厮打在一起的秦炎突然听见了一声长啸,不由得抬头看去。
他眼睁睁地看到,夜空之中,一道足以让世人震惊的巨大红光劈开了缚圈,劈裂了天穹,所到之处,来不及逃跑的小鬼全都被斩成两半,“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刹那间,结界里的黑夜都变得炽热起来,那如同神力的红光,使整个空间亮如白昼。
红光渐渐散尽,一个身影从中现了出来。她红袍加身,嘴角潆血,长长的红色发带随风飘着,像是战场里的旌旗。
“你……你……”
已经不用再猜测了,这女子的实力必然是红带无疑,并且还是比自己还要厉害几分的巫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岩浆一般席卷了王雨姝的整个脑海,她面色灰败如土,顾不上再管那些残留的小鬼,就使出轻身术飞遁而走。
可是,目即之处到处都是常芸布下的结界,又怎能逃脱呢?
“不……这不可能……”
王雨姝狠狠地咬住舌尖,血腥之气在嘴中顿时弥漫开来。她想起她勤学苦练的那些岁月,想起死在她手下的那些人们,一股恨意袭上心头。
她不允许,她绝不允许她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使了十分的灵力。
“轰”的一声,结界被她破釜沉舟的一击,生生凿出一个洞来!她飞身窜出,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秦炎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地看着东边。
怎么就这样让她逃走了?
难道不追吗?
他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常芸。后者眉头紧皱,目探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秦炎突然听见了轰轰烈烈的响声,还有由远及近的呼声。他心中一凛:果然,结界一破,王家的人就来了!
“常芸!快走!”他高喊。
“她向皇宫逃了。”
“……什么?”秦炎没反应过来。
“她向皇宫逃了。我们,杀入皇宫。”
话音刚落,常芸就消失在一片浓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