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庆知的话音落地,教室里刹那间落针可闻。
学生们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不过很快就窃窃私语起来。
在大家的潜意识里,一个正常人怎么能认同同性恋那种有悖人伦的苟且行为呢?
这显然是极为不道德的。
但,苏庆知非但认同了,并且还当着全面同学的面说了出来,这种行为不是勇气可嘉而是脑残。
教室里依旧乱糟糟的,曹老师并没有制止大家的讨论,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位同学,同性恋和双性恋在中被列为精神疾病……所以,你确定你的思想没有问题吗?”
教室里的学生笑了起来,连国家都认定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你一个学生却在这里标新立异的大放厥词,这是世人皆醉你独醒吗?
你以为自己很特立独行,其实不过徒增笑耳罢了。
苏庆知说道:“古人曾有‘天圆地方’之说,并且这种说法还被写进了书中,被奉为金科玉律,难道说天就是圆的地就是方的吗?时代在不断的发展,我们的思想观念也在发生着改变,这就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与时俱进。”
“这个世界,没有谁规定必须要男女在一起,喜欢谁喜欢什么,这是每一个人的权利,是法律赋予每一个人的人身自由!”
曹老师接过他的话茬说道:“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把同性恋列为‘精神病’是错误的?”
苏庆知嘴角抽了抽,有点蛋疼。
他没有看过,也不知道在这个标准里是否把同性恋列为了精神疾病。
如果他事先知道,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现在是2001年,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关于同性恋这个话题,大家规避如同洪荒猛兽,根本不愿意碰触。
苏庆知刚才的那番话,或许在他自己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外人看来,已经达到了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级别了。
就算给他扣上一个妖言惑众的大帽子,他也无话可说。
“我只是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并没有质疑,也没有质疑大家的普世价值观。”
“这就像是在做一道选择题,我选择A,张三选择B,李四选择C,而王五则是选择了D。”
“或许这道选择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基于自己的认知做出的选择,你可以说另外三个人的答案是错误的,但你不能说他们是在质疑你的正确答案。”
“英国女作家伊夫林·比阿特丽斯·霍尔在中说过,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外国语大学做为中国开放式的顶级大学,应该允许不同观点、思想的碰撞,这也是一所高校该有的治学态度……您说呢,曹老师?”
苏庆知脊背上都开始冒汗了,好在他表现的足够沉稳,明面上是在为自己辩解,暗地里却偷换了概念,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同性恋”的话题引到了高校里不同的思想碰撞上。
这次是他大意了,不该做出头鸟,妄谈社会禁忌话题,他只是一个奉行中庸之道的普通人,这辈子都不会做开路先锋,当然也不拉社会后腿。
曹老师听了,摆摆手示意苏庆知可以坐下,他那张威严十足的国字脸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洪亮的说道:
“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众家之学府也,这里是百家争鸣之地,如果连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还开什么大学,直接关门得了。好了,言归正传,继续刚才的这篇文章……”
曹老师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一直追问下去,可能会给这位同学带来不小的麻烦,因而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话锋一转,便把学生们的注意力引到了课本上。
苏庆知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说的那番话,或许在十年以后看起来稀疏寻常,但是对现在的人来说,太超前太震撼太有冲击力了,简直惊世骇俗,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
言论自由问题可大可小,如果被人一直揪着不放,绝对够他喝一壶了,罚款蹲号子什么的都是小事,说不定还会送到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性治疗……
这时,林疏影用肩膀蹭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能言善辩。”
苏庆知相当无语,因为林疏影看自己的眼神横看竖看都像是一个满眼小星星的小迷妹,她在意的不是自己那惊世骇俗观点,而是自己侃侃而谈时的那份自信从容。
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情人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苏庆知摇摇头,他还没有自恋到那种程度,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今天这件事给他提了一个醒,以后多听少说,在没有摸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不要妄自表达自己的观点看法,这才是一个成熟的人该有的处世态度。
下课后,曹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径直走到苏庆知跟前,问道:“同学,你不是我们班学生吧?”
苏庆知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疏影站起来说道:“曹老师,这是我男朋友,中州大学学生。”
曹老师听了,“哦”的一声,打量了苏庆知一番,点点头道:“中州大学的学生?有点意思。”
说完,背着手离开了。
苏庆知不解道:“你们曹老师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林疏影摇摇头说:“曹老师这个人还是很好的,就是严肃了点,平日里看上去凶巴巴的,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似的。”
“奇怪,曹老师从不主动跟学生交流,这次怎么过来问你话呢?”
上午四节课,前两节是英语课,后两节是思修。
吃了英语课的亏,苏庆知说什么都不肯再陪着林疏影上课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逃课,陪着苏庆知在校园里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