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长官……。”
环顾左右后几步走到石子玉身边，参谋长压低声音说道：
“老长官的意思是让我们保全部队，择机再图恢复失地。”
“择机？怎么择机？”
看着一脸疑惑的石子玉，参谋长小心翼翼的附耳说道：
“老长官的意思是如果局势危急，可以先和日本人打打太极，保存实力为上策。如果实在不行就……。”
“阎锡山糊涂……！”
啪的一声，石子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茶杯咣咣直响。
恼火的坐起身子在屋里面来回踱步，石子玉指着墙上的地图咬牙说道：
“日寇侵占我中国半壁江山，乃是要亡我们的国灭我们的种。值此国家民族危难之际，大丈夫身为军人，抛头颅洒热血乃吾之本分，怎可与侵略者妥协？做这种千夫所指之事。”
怒火中烧之下，石子玉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踉跄着就要摔倒。
身边的卫士见状，赶忙冲上来扶住他。
“师座息怒，师座保重啊。”
被手下扶着重新坐下，石子玉喝了点水，好一会后才淡淡的说道：
“从今往后，老长官那边发来的电报就不要报给我了。”
长叹一声，石子玉心中一阵悲凉，内心深处对阎锡山最后的一点期望也彻底破灭了。
啪……！
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稀碎，石子玉面色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一下下的敲着身边的桌子。
中条山惨败，石子玉一度以为自己坚守敌后乃是在日军后面插入了一把尖刀。
虽然不能将日寇驱逐挽回败局，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几个月打下来，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是进退失据，敌军环伺，情报上更是两眼一抹黑。
痛苦的揉了揉太阳穴，就在他看着桌上的茶杯发呆的时候。石子玉最信任的手下石伯英却突然急匆匆的推门走了进来。
“师座，八路方面派人来了！师座！”
几步走到石子玉的身前，石伯英将手中的信封直接放到了石子玉的面前。
“八路军派人来我们这？”
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属下，石子玉疑惑拿起信封问道。
“是啊师座，起初我也不信，可人已经被刘进营长带过来了，由不得我不信啊。”
说到这里，石伯英指了指对方手中的信封，表情有些激动。
“师座你先看看信封里的内容，据说是八路军提供给咱们的重要情报。”
“哦？！情报？”
看了对方一眼，石子玉疑惑的将信封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去。
片刻之后，面色变幻的石子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猛，以至于将身后的椅子都撞到了。
拿着信封一脸不可思议的从头看了一遍，石子玉猛的抬起头看着石伯英。
“他们人呢？快带过来见我！”
……
几分钟后，看着面前微笑而立的赵世勋，石子玉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你是世勋老弟？我还以为你……”
“承蒙石师长还记得我，日寇不灭，赵某还不能死。”
呵呵一笑，赵世勋淡淡的说道。
“世勋老弟这是转投八路了？”
看着赵世勋身上的灰布军装，石子玉眉头一皱突然问了一句。
“说来话长，不过只要是能打鬼子，赵某倒是无所谓国军还是八路。”
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石子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
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身边的参谋，石子玉走到地图边指了指上面几个点。
“你们八路在情报方面一向有一手，我石某人确实佩服。不过这次你们说日本人出动两个联队的兵力围剿我的部队，未免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示意赵世勋坐下，石子玉让卫兵给二人分别到了杯茶水。
“据我所知，委员长已经让国军二战区和第五战区都派出了十几个师的兵力，分别从南面和西面对晋南的日军实施有力打击。这时候日军抽调三个联队的兵力北上围剿我们，是不是有点托大了。况且之前日军本就已经抽调大量兵力前往河南地界，从七月份开始后留在晋南的军队本就不多了。”
说到这，石子玉话锋一转。
“我听闻贵军向来就是喜欢到日军的薄弱处下手，如果日军真的在此地部署大规模兵力，我估计你们八路军也不会跑到这四战之地来建立什么敌后抗日根据地吧。”
看着对方信心满满的表情，赵世勋心下一紧，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要白来了。
在他看来，石子玉此人虽然一心抗战救国，但是作为三十六岁就成为一师之长的他显然性格上还是过于刚愎自用了些。
石子玉的军事能力优秀，自从入伍以来仕途上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盛名之下，也注定他的性格和那些军旅生涯坎坷的将领相比会存在一些致命的瑕疵。
赵世勋虽然加入八路不久，但是他很清楚八路军对待战争的态度完全和国军是不一样的。
因为弱小，他们变得非常谨慎。因为后勤补给太差，因此他们很少打没有绝对把握的仗。
同样也是因为弱小，因此他们对情报工作也极为重视。
如果不是日军真的大兵压境，赵世勋不信雷万城他们会放弃苦心经营几个月的根据地，甘愿带着几百伤员和更多的村民冒着风餐露宿的苦去往深山老林里钻。
赵世勋以前不太理解八路为什么这样去战斗，如今他懂了，也理解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在敌占区生存下去。
只可惜如今悲哀的是，这点道理石子玉他不懂。
自从军而来，他没经历过人手不足十发子弹的战斗，更没经历过身边没有任何友军帮助没有任何情报支持的战斗。
在赵世勋看来，之前他们之所以能生存下来，完全就是因为日本人没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如今国军反攻行动已然结束，像七十师这种几千人大摇大摆的在日军身后集结的国军残部，已经完全成为暴露在日本人眼皮下的肥肉。
他们这种所谓的敌后游击战终结的日子，也就是日军收网的时候。
“贵军既然想和我们联合行动，那不知道贵军派了多少人来？
我听手下的人说世勋老弟只带了一个连不到一百人的兵力过来，难不成老弟只是贵军的前锋兵力？”
见赵世勋沉思着不说话，石子玉主动出声询问道。
“我们纵队的兵力也不多，大部分都已经派出去反扫荡了。
司令这次我来这里，是希望能和贵军建立联系。信封里有我们司令部的电台频率和开机时间，具体的联合作战内容，你们可以主动联络他们，密码就用二战区的联络密码就行。”
雷万城临走前交代赵世勋，如果对方有意，可以让他们主动联系在山里转移的一纵队司令部。
闻言愣了一下，石子玉将信封反过来看了看，随后递给了身边的石伯英。
“通知通讯班，让他们按照这个时间段联络一下对方，询问他们的具体位置。”
由于一纵队的电台每四个小时才开机一次，二人随便聊了几句后，见从赵世勋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石子玉便以军务繁忙为由结束了二人之间短暂的会晤。
离开了师部后，赵世勋他们被暂时安排到了丁家洼外围的一处废弃民宅内。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清晨，当七连的人起床后不久，石伯英突然带着十几个晋绥军士兵来到了八路军七连的临时驻地。
当着赵世勋的面，石伯英让手下的士兵放下了十几筐杂粮饼子。
“赵老弟，这是我们师座让炊事班专门给你们做的。粗茶淡饭，还望兄弟们不要嫌弃。”
看着地上的面饼，赵世勋心中一暖拱手谢道：
“石师长如此大礼，真是让赵某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请伯英兄替我谢过你们师座。”
自从昨天来到这里后，赵世勋就发现七十师很多士兵脸有菜色，很明显是长期吃不饱饭的结果。见七十师已经如此，赵世勋也就没打算能从对方这里得到给养。可是如今对方居然派人送来了这么多粮食，确实让赵世勋非常的意外。
“赵兄客气了，如今国共合作，大家本就是一个饭锅里吃饭的兄弟。何况贵军是这几个月来唯一来援的中国军队，师座打心底里是真的很感激你们。”
双方客套几句后，见石伯英带人离开，老不死的第一个跑过去拿起了一个饼子。
“乖乖的，居然比我们吃的都好，这国军的待遇果然是不一样啊。你看看，人家还有饼子吃呢。”
狠狠的咬了一口，感受着白面特有的香味，老不死的笑眯眯的说道。
周宇闻言也走上前，拿起了一个饼子闻了闻。
“我看未必，如果他们真能天天吃上这个，怎么可能大多数士兵一个个满脸菜色。”
无奈的摇了摇头，赵世勋看着石伯英的背影说道：“石子玉啊石子玉，你这是何苦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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