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块钱一交,我立马身无分文。
容容还在医院呢,不能连饭都不吃吧?总不能等我借到了钱,再把饭送过去吧?
咱也不是没钱,只是,这钱还在人家兜里,这一时半会,你上哪里找人要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退了房子,拿回押金先应应急。
我想,反正也没几天可住了,能省一点算一点吧,要不还能怎么样呢?
好在,房东也很通情达理,不仅退了押金,连未住的房租也给退了。
花悦容出院那天,我将她送回学校,然后交待了一下顾月萍,便火急火燎地出了校门。
当然,我没有跟她直说,而是撒了个谎,说花悦容不小心摔了一跤,伤的筋骨,需要好好静养几天。
我说我出去三天,麻烦帮我照看照看,顾月萍答应了。可不曾想,我前脚刚走,她后脚也出了校园。她知道我去找钱,因为学费还没有着落,她也想四下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解解燃眉之急。
我没有真正借过钱,所以不太懂借钱的窍门,更不知道借钱的难度。转了三天,仍然还是两手空空。
当我再度回到学校,姐姐也找来了。
这段时间,好些同学都回了老家,尤其是发榜之后,听说我考上了大学,她便风风火火赶来了。
到达之后,她先去了一趟出租屋,结果,房东告诉她,我已经搬走。
“其实也用不着这么快搬,离开学还有小半月呢,看他那急急忙忙的样,可能是急着用钱吧!”
听房东这么一说,然后又听顾月萍讲了什么,姐姐一下全明白了。一见到我,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回家吧?
我说为什么?我不想回。
她说,你难道不想要这个家了?不想要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了?要是还想的话,立即跟我回家,让大家一起想办法。
我怎敢说不想呢?我能说不要吗?于是,我给容容留了封信,便跟姐姐回了老家。
不过,现在回家,已不是那么费劲了。因为小河已划归建江,然后建红公路已全线通车。
我家离建江其实很近,直线距离不到三十里。只是,两地之间横着两座山,两山之间又是一条河,所以,之前的路,只能背向而行,绕上三百五十度,才能顺利到达建江。
现在好了,钻了洞,架了桥,天堑变通途,以前一晚上的班车,现在居然一小时不到。
八月八号,建红高速全线贯通,直达班车也进了村子,带着村里的人纷纷进了城。
前两天,咱们上医院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认识的人。
我还在纳闷,这些乡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懂得到市里赚钱来了。殊不知,是家乡突然变了个天。
但是,路变了,景变了,人却没怎么变样,反而比以前更财迷,更加没有人情味了。
出了院后,我便去找这些人,不想,钱没借着,人家反倒劝起我来:
兄弟,那个破大学就不要考了,你不是那命,还是好好学点技术,踏踏实实做点事吧!
我以为消息已经传开,所以考取的事我只字未提。不想,却遭来这么一顿抢白,也罢,就算说了,人家也一样更多搪塞。
搪塞搪塞也就罢了,有个家伙还更喜剧,他说:
农转非啊农转非,赶明儿去改下名吧,别再叫农转非了,还是叫农转田吧,就你那样,一天到晚带个妹子,车上车下,东游西荡,还指望考上大学?不非怪你爸不认你,换着是我,我也要打断你的腿……
什么玩意,不就是会点泥水工吗,不就是兜里有几个臭钱吗,论年龄论辈分,你还差我一大截呢,居然教训起你爷来了!
看来,借钱真不是靠谱的事,我不找你们借了行不?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没实话实说,才会导致这些误会。可是,有几个借钱的人,能够直言自己的痛处?
我该不能说,我和女朋友同居了,然后怀了孕,然后做了人流,然后上了环,然后又怀了孕……
我该不能说,我好糊涂,这么大的变化,我居然毫无察觉。
我该不能说,引产变成了抢救,一下子搞掉我三大千。
我该不能说,其实我是有钱的,学校还欠着我的,还有那些姐妹,那些同学……
其实借钱,真没必要那么多理由,你相信的是人,而不是故事。要真正没有难处,人家找你借钱干吗?要是难处能随口说出,那还叫做难处吗?
其实借不借钱,也没必要找借口,能借就借,不借拉倒,干吗非要编个故事,甚至还要倒打一耙!
本来,我只想找三两个人,能借则借,借不到拉倒,结果找了十三个。
这真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想要借机试试,究竟能有几人可交,究竟能有几个可靠?
倘若日后遇到困难,就知道找谁帮忙了。省得求一些靠不住的人,误了大事不说,见面也很尴尬。
同时,对于可交可靠之人,也好加以区别对待。对于可交之人,尽量多些帮助;对于可靠之人,尽量以心换心。
结果呢,三天过尽,徒留一鼻子灰。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接受姐姐的建议,回了一趟老家。
一路上,姐姐问我,怎么会变得如此狼狈,不是说赚了不少钱吗?
这话一出,还真把我给噎住了。
四年来,我是做了不少事情,也确实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一分也没留住。
高中三年,又是搞家教又是倒旧货,确实进了一万多,但仔细一算,除了薛钟情的三千,以及柳青云的那笔,还真是一文不名。
过去的一年,算起来也有头十万,可是种种投资一扣,加上给学校垫的,给学生垫的,居然还要倒贴两千。
要不是“阿非家”进了三千,同学们又还了一点,还真没法度此劫难。
还以为,这点钱够读书的了,可不曾想,还没等容容出院,我又再次成了赤贫。
回到家里,通知书一亮,父母当即高兴的不行。随即决定,一定要办场状元酒,把它办的风风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