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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黑影依附在天花板上,猩红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床上动弹不得的刘启超,无尽的怨毒和杀意瞬间涌向后者。
“该死,大意了!”刘启超双眼圆瞪,牙关紧咬,可浑身上下却使不上半点力气,四肢冰凉如同坏死。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团鬼影朝着自己移动,却没有半分应对之策。
如果放在以前,但凡有一丝多余的阴气或杀意接近,刘启超脸上的青斑便会有所反应,继而提醒他做出防备。可自从天素寺一战,王周坤在最后关头在他体内种下锁天咒之后,青煞镇顶相的很多功用似乎便被封印了一般。即使刘启超身陷绝境,也没有一点反应。
“咚!”就在那团鬼影凝聚出一双拥有尖锐指甲的惨白手掌,往刘启超双眼挖去时,被阴气封锁的房门忽然被重重地撞开。一个肥胖却不失矫健的身影蹿入房内,继而一道赤芒奇袭鬼影双掌。若是后者不顾一切要取了刘启超的性命,它的这对手掌必然也是不保。无奈之下,那团鬼影快速缩回黑暗,朝着房角移去。
“那有这么容易让你跑了!天地无极,借法乾坤。逐鬼驱魔令!疾!”来人正是只着贴身小衣的陈昼锦,他一拍腰间的乾坤袋,数道灵符飞出,被他用真气引导,化为漫天火焰袭向鬼影。
“啊!”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那团黑影被符火灼烧,破瓦而去。望着洞开的房顶,陈昼锦不屑一笑,旋即转身将一股真气灌入刘启超体内,帮他舒活经脉,解开鬼气封印。
“刘老哥啊,你怎么被这种货色给制住了?”陈昼锦抱着闪烁着赤芒的桃木剑,颇为好奇地倚在橱柜前,低声问道。
刘启超甩动着手腕和双脚,苦笑一声:“我还是太过于依赖天赐之相了,结果导致对危险的预判不足。以往只要身边稍微有一点多余的阴气或者杀意,我都能通过脸上的青斑瞬间感受到,继而做出防备。可自从天素寺一战之后,我被下了锁天咒,就再也没能预判危险了。可惜啊……”
陈昼锦摸了摸自己硕大的鼻头,哈哈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若是不经历这次的劫难,一味地依赖天赐之相,等你修为达到了术道中上的水平。要是仇家针对你封印了你的青煞镇顶相,那时你岂不是手足无措,必死无疑了?现在重新锻炼你的警戒能力,还不算晚!”
“怪不得你无时无刻都带着乾坤袋。”刘启超注意到好友只穿着贴身小衣,可腰间的乾坤袋却一直挂着,想来他睡觉也没有解开。
陈昼锦拍了拍乾坤袋,咧嘴一笑:“那是,对于我们术士来说,行走在外,睡觉吃饭上茅房,都时刻得保持着万分警戒啊。这些都是血一样的教训。”
“好了,想来那邪祟也不会再次来触霉头了,好好睡觉吧!我回去了。”陈昼锦转身走到门槛前,忽然不动声色传音道:“人家沐姑娘也挺关心你的安危的,不出去看看?”
刘启超默然了片刻,面无表情道:“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今天我被恶鬼袭击,说明有人不想我们插手这件事,这和丁家中咒那件事有点相似。”
陈昼锦望了他片刻,叹息道:“你啊……”
话音未落,陈昼锦便已经转身回房,路过隔壁的一间客房时,他略微停留了片刻,轻声道:“没事了,睡吧。”
不待屋内之人有何反应,陈昼锦已经推开自己的房门,纵身飞跃上床,脑袋沾着枕头没过十息工夫,便已鼾声如雷。
“这家伙……”隔着几堵墙都能听到陈昼锦的鼾声,刘启超也丝毫没有睡意,他时而盯着房顶上的大洞,时而转头朝着隔壁望去,只是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第二天辰时初刻,陈昼锦心满意足地从客房踱步而出,望到眼圈黝黑的刘启超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嘘寒问暖,他还以为昨天的鬼影伤到好友的经脉了。直到刘启超再三声明自己没事,这才肯罢休。结果等到沐水心梳洗出门,陈昼锦那大嗓门又吼了起来,“哎哟,沐妹子,你咋也没睡好哇?”
刘启超只得苦笑……
马车行驶离开武州城,开始朝着鹏飞山脉移动。有道是望山跑死马,先前一段路程还好,可到了后面坐在马车里简直就是受罪,尤其是陈昼锦,被颠得七荤八素,差点没当场吐了一地。
三人统一口径,坚持回绝了车夫的好意,询问得开平书院的具体位置后,弃车徒步赶路。虽说是徒步,可当三人各自施展本门轻功之后,速度反而大幅度提升,赶在午时之前便来到了开平书院所在大门前的宽敞山道。
早有数名儒生打扮的中青年男子等候多时,待到刘启超三人出现,其中为首的一名年轻儒生立刻出列,朝着他们恭声行礼。
“来者可是轮回殿饿鬼堂的法师?”这儒生的声音刚正有力,听上去令人觉得舒服。
刘启超也连忙还礼,从腰间取出亲传弟子的令牌,朗声道:“在下轮回殿饿鬼堂亲传弟子刘启超,这两位是我堂口三品客卿,这次与我一同来办理此案。”
陈昼锦作为畜生堂堂主范唯天的外甥,和申乾近关系很好,堪称忘年之交,所以在畜生、饿鬼两大堂口都挂着客卿的牌子。这次索性也以这个身份,来帮助好友完成这个任务。
“原来是申堂主的高足,久仰久仰!”年轻儒生一脸神交已久的模样,他那满是真诚的神色,倒让人看不出那究竟是寻常的客套话,还是真的敬佩久矣。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启超当然也要给对方的面子,旋即满脸堆笑道:“我看先生神采飞扬,风姿卓越,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敢问先生尊姓大名?还有几位先生,可否一一赐教?”
那为首的年轻儒生再度行礼,轻笑道:“在下开平书院教谕姚启明,这几位是……”
姚启明后面的话,刘启超并没有听清,他在回味年轻儒生的名字。
“姚启明?姚……姚家!”刘启超眼底精光一闪,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这名年轻儒生,此人虽说没有真气波动,可却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在周身萦绕,或许那就是儒修所习练的浩然正气吧。
“刘法师,刘法师!”姚启明故意提高了一个声调,将刘启超的思绪从远处拉回。
“哦,姚先生有何指教?”
姚启明望了三人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舟车劳顿,在下已经准备好酒菜,待到用餐完毕之后,再谈案情不迟。”
刘启超本不愿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可一路颠簸,确实颇耗体力和精力,他望着满是疲色的陈昼锦和沐水心,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肚皮也有些咕咕作响,当即也不推脱,跟着姚启明去用餐。
儒门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是这京畿西道,民风淳朴剽悍,所以连食物的制作也比较粗放,不同中土酒宴菜肴量少而精,几筷子就能吃完。姚启明所准备的菜肴,无一不是分量十足,大块大块的黄羊肉,老母鸡炖人参,爽口的野菜拌肉丝,诸多西北野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可把陈昼锦给乐坏,他最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中原客栈里那些精细的菜肴,他几口就能舔干净,如今有了饕餮的机会,怎肯罢休。只是那粗野的吃相,看得一众作陪的中年儒生直皱眉,反倒是为首的姚启明哈哈大笑,“像陈法师真性情的汉子,当今世道倒是很少见呐!”
陈昼锦抓起桌案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嘴,嬉笑道:“唉,我就喜欢你这种说话中听的人。”
姚启明笑而不答,那帮中年儒生则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刘启超看了沐水心一眼,后者嘴唇快速蠕动,似乎在给他传音着什么。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有声有色,当陈昼锦毫不顾忌地打着饱嗝时,刘启超已经感觉到那帮中年儒生快要达到忍耐的极限了。他知道陈昼锦虽说是个吃货,可却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如此粗野,陈昼锦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大清楚。
刘启超淡然地问道:“好了,姚教谕可否带我们去看一下四名死者的尸体?”
“这个……”姚启明忽然面露犹豫和紧张。
刘启超蹙额道:“怎么难道死者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这时一位白面微髯的中年儒生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四名死者的尸体,早已被山下武州州衙的捕快给带走了,要是想去看尸体,恐怕只能下山去武州。”
这人刘启超还有些印象,姚启明介绍诸人时提到他是位助教,叫做方性远。
刘启超的眉毛渐渐竖了起来,他忽然感觉自己被骗了,这帮儒生似乎在有意地不想让他们检查死者的尸体。
“而且据武州知州所报,他们的仵作已经将尸体全部烧毁了……”
方性远接下来的这句话,几乎让刘启超气得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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