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卢所部尽皆四散,追杀众役吏。忽见铁骑来袭,不及列阵,加之天晚,汉军又皆着黑甲,蛮夷军惊乱之下,纷纷打马逃窜。
五百汉军铁骑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成律归心惊胆裂,急声大叫道:“单于!汉军犀利!不可缠战!”
修武卢闻言,忙喝令退兵!蛮夷军闻令,一哄而散。
汉军曲长惊闻姜冏战死,顿时大怒!喝令尽斩不及退走之蛮夷百姓!
郡尉劝谏道:“将军不可!作恶者乃成律归等,并非此间百姓,望将军恕之!”
曲长见说,瞋目喝道:“太守战死,皆因怜悯蛮夷!我等岂能重蹈覆辙?!”言毕,喝令众军动手!
众役吏心伤姜冏之死,纷纷拔刀,砍杀蛮夷!
次日天明,郡尉统计战损后,便具表章,遣人飞报阎柔,然后领众役吏回返居庸报丧。
驻军曲长不忿,又引铁骑循迹追出三百余里,然并未见蛮夷踪迹。
原来,修武卢领败军夤夜奔出近百里,方敢歇马。成律归略加清点,竟已不足千骑!急告修武卢后,进言道:“单于!此地不宜久留,尽早赶回部族方为上策!”
修武卢闻言不语,半晌后,颓然道:“汉军精锐,且睚眦必报,我等斩杀上谷太守,若杨兆闻知,岂能干休?依本单于之见,回归部族后,须即刻拔营迁徙。一旦汉军兵至,我等死无地矣。”
成律归道:“杨兆被困于范阳,即便闻知,又能奈我何?眼下正值寒冬,风雪不日便至,若于此时迁徙,恐族人老弱十不存一!”
修武卢叹道:“本单于岂能不知?然以汉军战力,何需杨兆亲至?只一将统铁骑数千前来,我族立成齑粉!”
成律归思之大惊!连声问道:“单于之言是矣!然草原虽广阔,我族又能迁往何处?”
修武卢再次长叹一声,道:“来年汉军必然出略草原,我族只能迁往祖地,方有一线生机。。。”言毕,喝令大军即刻起行!天明务必赶回部落。
渔阳,阎柔闻知姜冏战死,惊怒交加!急遣人往报马超,同时亲自赶往上谷,处理善后事宜。
鲜于辅进言道:“使君,姜太守乃辽西李敢将军义兄,亦需通报。”
阎柔心忧上谷局势,闻言脚下不停,回头道:“此事鲜于太守自行斟酌,另外,渔阳以北亦须严加防范!”
鲜于辅拱手领命。
辽西,赵云等求战心切,每日皆前往船坞,探问大船何日可就?马钧烦不胜烦,遂令亲随传话道:“快则三月,迟则半年,届时再知会诸位将军。”
三将见说,怏怏而回。
忽一日,鲜于辅遣人至,具言上谷战事。李敢惊闻噩耗,大恸失声!便欲领兵赶往上谷!
赵云急止之!喝道:“存孝不可!无有军令,岂能随意动兵?!”
李敢号泣不依,定要统兵雪恨!
赵云死命拦住,泣道:“大兄身死,云亦悲愤不已,然军令如山,存孝万不可鲁莽行事!”
李敢闻言,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张郃见之,亦觉凄然,自忖道:“万幸大将军明见万里,施以雷霆,致使蛮夷十不存一,否则幽州危矣!”思及此,遂出言道:“眼下大船尚未造就,二位将军何不前往上谷吊唁?由郃留守辽西即可。”
赵云略加思忖,从之,遂与李敢引数十亲军,疾奔上谷。
数日后,二将赶至居庸,拜祭毕,姜夫人深施一礼,含泪道:“仲奕身死,妾身方寸大乱,失礼之处,请二位叔叔见谅。”
赵云、李敢忙上前扶起,泣道:“嫂嫂节哀,事已至此,不知嫂嫂作何打算?但有吩咐,弟等定尽全力!”
姜夫人再拜称谢,言道:“妾身欲回长安居住。”
李敢正欲出言,忽姜维奔至赵云面前,下拜道:“请叔父教授姜维枪法!异日为我父雪恨!”
姜夫人斥道:“伯约不可无礼!你子龙叔父现有军令在身,如何教授于你?”
赵云见说,忙谓姜维道:“伯约放心!待叔父缴令,定倾囊相授!”
次日,姜夫人携子扶灵,回返长安。
范阳城,张辽围城已近两月,每日皆出兵佯攻,以期消耗守军箭矢砲石。并未领兵攻城。
臧霸不耐,进言道:“将军!马超已亲至河东,牵制魏公大军,又令庞德猛攻壶关,其势甚急!若我军再不攻城,壶关恐将不保!”
张辽道:“宣高勿忧,乐文谦骁勇有智,且有雄关在手,岂不足敌?”
臧霸道:“话虽如此,但除范阳外,我军兵力皆处于劣势,若迁延日久,恐生变数!”
高览等皆出言附议。
张辽稍作思忖,起身令众将回营整军,五日后攻城!
臧霸不解,拱手问道:“将军即已决意攻城,却为何定于五日之后?霸愚钝,请将军赐教!”
张辽道:“自围城以来,我军每日皆为佯攻,军士多有懈怠,若仓促下令攻城,恐难破之,故本将定于五日之后。期间诸位须严加操练,并遍告众军,一旦攻城,即昼夜不停,不破城池,绝不收兵!”
众将闻说,皆感振奋,轰然称诺!
范阳城,杨兆忧容满面,谓法正道:“曹军按兵不动已近三日,莫非有何诈谋?”
法正道:“张辽围城数月,每日袭扰,许是自忖我军箭矢砲石皆已消耗殆尽,意欲攻城矣!”
杨兆然之,遂传令各门,严加守备,以防曹军偷袭!
田豫进言道:“将军,张辽极擅用兵,且兵力倍于我军,一旦决意攻城,势必不分昼夜,轮番攻打,将军须早作准备。”
杨兆闻言,大笑道:“国让多虑了,昔日曹操亲统十万大军,进犯青泥隘,赵胜凭借万余兵丁,尚且坚守三日两夜!如今我大军六万,岂愁张辽?!”
田豫摇头道:“将军差矣!青泥隘长不过六十余步,曹军纵有百万,正面攻城者不过数百,然范阳曾为幽州郡治,城墙周长八百余步,若张辽四面齐攻,曹军定然如云涌至,稍有差池,悔之何及?”
杨兆闻说,思之暗惊,起身对田豫拱手一礼,道:“本将失于计较矣!万幸国让提及,果如此,国让何策应之?”众将闻言,皆目视田豫。
田豫忙环施一礼,沉声道:“范阳城头遍布檑木等器械,故前几日不足为虑,待檑木损毁后,可与城垛密布长枪,两人共持之,不停刺击。空隙处间以刀盾兵,以斩杀登城之曹军。弓手则列于后阵策应。诸位以为如何?”
法正击节道:“国让公此计大妙!正不如也!”田豫逊谢。
杨兆大喜!从其计。下令各部选枪兵、刀盾兵及弓手各六千,余者为预备队,皆分列四阵,严加操练战法,待曹军攻城,即轮番上城守御。
五日后,曹军大营,张辽下令四寨皆分兵十队,四门齐攻!
但见曹军列阵森严,扛抬云梯无数,但闻战鼓隆隆,呐喊声震天裂地。转眼间,便突进百步,城头顿时飞出密集石弹,然曹军训练有素,前队加速飞奔,后队疾步退却,待砲石落地,再次前突,如此数番后,首批攻城曹军只伤亡百余人,便列阵于城外百步候令。
臧霸、高览等见之,叹服不已,方知张辽为何离城里许立营,盖因幽州军霹雳车射程为两百步,弓手射程五十步,如此一来,无论进退,皆有缓冲之地。
城头杨兆大怒!顿足大骂不止!
张辽立马寨前,见己军列阵完毕,遂下令擂鼓攻城!
曹军闻令,鼓噪而上,逼近五十步时,城头乱箭齐发!曹军虽伤亡递增,但仍死命前突!及近城下,纷纷立起云梯,攀爬而上。但见城头檑木砲石齐下,一时中箭着砲者比比皆是,惨呼声大起。
张辽见之,下令大军分批次压上。。。
两日后,城头檑木尽毁,四门曹军伤亡万余,方有军卒抢上城头。不想,未及欢呼,便被数杆长枪捅下城墙。后阵曹军见同袍跃上城头,士气大起,以为破城在即,纷纷涌上云梯,亡命攀爬!然城头枪阵密集,急切之下,难以登城。即便有极其悍勇者得以跃下女墙,亦被守军刀手砍死!
杨兆立于敌楼,面沉似水,谓左右道:“今日方知,曹军精锐竟不下我军!”言毕,令亲军前往其余三门查探。
大战一日后,城头血流成河,没及足踝,因正值天寒,皆封冻成冰,众枪兵皆动弹不得,上城轮换之军士亦立足不稳,跌倒者甚众,一时乱成一团。
杨兆见之,急遣人锤凿,并担土垫之,同时通告四门,依样施为。
曹军趁机杀上城头,守军正手忙脚乱,顿时被砍翻一片。
杨兆大惊!急**刀领亲军抢上。
张辽见状,大喜!喝令全军压上!
一时间,曹军士气大振!涌上城头者越来越多。。。
杨兆满身血污,犹自酣战。忽亲军来报,言称城内百姓自发前来,恳请发放兵器,相助守城!
杨兆奋力一刀,砍死一名曹军,然后回身喝道:“我等不死!百姓必安!”言毕,再次挺刀接战!
亲军闻言,疾步奔下城头,大呼道:“诸位父老!将军有言:我等不死!百姓必安!”言毕,转身拔刀,上城御敌。
众百姓感佩不已,忽一老者厉声道:“诸位!众将士浴血杀敌,只为护百姓周全!田太守推行善政,使我等丰衣足食!此恩不报,枉为人也!老汉虽无力杀敌,但亦愿尽微薄之力!”言毕,即脱下衣袍,包土上城。
人群中一大汉越众而出,高举柴刀大呼道:“我燕赵男儿自保家园,何须将军下令?!不惧死者,便随某家上城杀敌!”
话音一落,从者云集,皆大呼“杀敌!”,涌上城头!
众守军见之,热血上涌,愈发悍不畏死!城头大战更见惨烈!
忽城下曹军欢呼声大起!原来张辽见己军已攻上城头,且稳住阵脚,顿时大喜!竟亲领大军扑上!
因两军数日血战,范阳城周尸积如山,寒风拂过,皆硬如钢铁。故曹军无需云梯,便可直登城头。
张辽纵身跃下女墙,长刀横扫,卷起漫天血雨!
曹军见之,士气如虹,亡命搏杀!
守军及百姓毫不退避,拼死阻击!
杨兆遥见张辽勇不可挡,顿时怒火大炽,欲亲往战之,奈何两军缠战拼杀,犬牙交错,竟一时进退不得。
张辽奋力前突,挡者立毙!
忽守军中突出一将,弃刀跃起,飞扑张辽!
张辽暗惊,急挺刀上撩,砍中那将前胸!却因铠甲之故,那将竟一时未死,顺势抱住长刀。身后军卒见状,亦舍命扑上!
张辽大骇!急弃刀后退,亲军忙挺身护住。
杨兆见此,忽心生一计,奋力砍死一员曹将,斩下其首,单手高举,嘶声吼道:“张辽首级在此!降者不杀!”守军闻听,皆齐声呐喊!
曹军惊惶四顾,果不见张辽身影,骇然之下,顿失战心!
张辽大急!拔剑大呼道:“张辽在此!”亲军亦放声大喊!奈何守军喊杀声震天,远处曹军如何得闻?守军则趁势前突,奋力将曹军赶下城墙。
张辽见大势已去,无奈下令退兵!
其余三门骤闻鸣金,尽皆大骇!臧霸等不敢恋战,纷纷下令回军!
杨兆仰天大笑,意欲领军追击。左右急忙拦住,一将劝道:“众将士血战五日夜!即便有心杀敌,恐力不及也!将军不可追击!”
杨兆然之,遂令大军清理城墙,救护伤者。
霎时间三军高呼万胜!众百姓欢声雷动!
比及张辽回营,臧霸等急来请见,张辽恨声道:“破城本在旦夕之间!只因本将求胜心切,亲自领军登城,意欲激励大军士气,不料误中杨兆诡计!以至于功亏一篑!如今城内军民一心,再难破之矣!”言毕,即遣人传令李典退兵,同时吩咐诸将清点战损,然后于南门聚集,明日回军信都。
是役,历时近三月之久,曹军战死六万余人,被俘八千余人,皆为不及退走者。幽州军则战死近三万余人,生者尽皆带伤,百姓亦亡数千人。
因王双沿路袭扰,待张辽退至信都时,加之李典所部,已不足七万人,且大多带伤。
张辽忧愤不已,一人尽揽罪责,具书上表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