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有仔细看了看王木斋的脸,迅速露出一抹相当不屑的笑容,又迅速收拢嘴角,将这道笑容掩去。
如今的张大有不但体质不正常,好像连精神都有点不正常。
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条钢筋,钢筋一头被磨得非常尖锐。
我心想,那玩意儿就是张大有的武器么?
可惜我想错了,下一刻,张大有便将钢筋缠在了王木斋的脖子上,缠得不算太紧,但也绝对不松,最后他又用力弯折钢筋尖锐的头部,让其顶在王木斋的喉咙附近。
等操持完这一套,张大有才抬起头来对我说:“最多一个半小时,他就会窒息死亡。”
我点点头:“然后呢?”
张大有咧着嘴冲我笑:“你必须在这一个半小时之内打败我,才能救他的命。”
“他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但实用说了,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你面前。你看看他的喉咙。”
说话间,张大有将手指压在了钢筋那尖锐无比的锋头上,王木斋脖子上的皮肤瞬间被刺破,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淌了下来。
我不由地皱了皱眉:“你折磨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心里特别爽?当初我接济你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变X态呢。”
张大有顿时火躁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来接济!没了你们仉家……”
我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开口将他打断:“也不知道你买第一辆车的钱是从哪来的。”
说白了,张大有就是在我的旧货店里卖古董才有了钱,想想他去渤海湾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一条裤子穿一年,春夏秋冬不带换的,裤子两面都是正面,正面穿脏了翻一面再穿,等里头那面磨干净了,再翻出来穿。
他到了渤海湾以后过得又是怎么样的日子?
当年我看他可怜才接济他,没想到最后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真是担米养恩,斗米养仇,这话一点不假。
被我这么一堵,张大有差点炸了,他一时间找不到发泄口,竟将火气撒在了王木斋身上,就见张大有用力压了压钢筋上的锐锋,王木斋脖子上的血窟窿又深了一些,挂在他脖子上的血也迅速多了起来。
要是钢筋刺穿了王木斋的喉管或者颈部大动脉,在无法得到及时救治的情况下,王木斋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这家伙与我非亲非故,本来我还以为,我不会将他的死活挂在心上,可看到那一缕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不断流淌,我竟动了恻隐之心。
槽,我果然看不得别人死在我面前。
眼看张大有脸上的表情越发狂躁,我怕他真把王木斋给杀了,只能冲他吆喝一声:“你先助手,有什么条件咱们可以谈!”
张大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用十分稀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不能虚,于是和他无声地对视。
片刻,张大有突然冲着我大笑,他的肉身发生异变以后,嗓子眼就像是被烙铁熥过一样,只要一笑,发出来的声音就跟猪叫似的。
不好意思,这么说有点侮辱猪,但张大有的声音却是和猪叫很像。
等到笑够了,张大有才盯着我说:“实用真是太了解你了,我天生就是个软蛋!”
我提醒他:“别废话,说正事儿,怎么着你才能放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真应该一上山头就把王木斋救下来,那样一来就没有眼下的麻烦了。不过回头一想,也不对,以我刚刚来到山顶时的状态,真不一定能干过张大有,在那种情况下贸然出手,后面可能更麻烦。
张大有朝我伸出一只手:“把幽冥通宝交出来,所有幽冥通宝都交出来。”
怎么着,这是打算在动手之前先卸除我的战斗力么,如果放在几个月前,我还真得犹豫一下,不过现在不会了,因为我已经能在没有幽冥通宝的情况下跳动地府阴气,如今幽冥通宝唯一的作用,就是召唤鬼门。
但实用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张大有当然也不知道。
为了再给自己争取一点休息的时间,我不会那么爽快地交出幽冥通宝,而是问张大有:“我把幽冥通宝给你,你就放人吗?”
张大有笑得很得意:“我只能保证不立即杀死他,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就能看你能不能打败我了。”
说着,他又压了压钢筋,眼看着尖锐的锋头就要刺破王木斋的颈部动脉了。
借着从老左那里偷师来的演技,我赶紧摆出一副认怂的模样:“好好好,我给我给,你下手轻点儿。”
言语间,我便甩手将幽冥通宝掷向张大有。
张大有探手接住古钱,随后就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几乎是用嘲笑的口气对我说:“仉若非,你也有今天!你在云南边境抢走幽冥通宝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我都差点忘了,最后一枚幽冥通宝,还是当初我在云南边境阻截张大有一行的时候抢来的。
要说张大有真是个小心眼,到现在还记着这份仇。
这样的人,格局太小,成不了大事。以实用的心思,想操控这么个货色简直易如反掌。
张大有拿到幽冥通宝之后,依然不肯放王木斋走,他只是让手指从钢筋的锋头上挪开,可随后还是死死捏住了王木斋的脖子。
我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啊,我都把幽冥通宝给你了,你还不放开他?”
张大有脸上依然带着胜利者特有的夸张笑容:“在你死之前,有些话,我得交代清楚。”
我看了一下手表,从张大有将钢筋缠在王木斋的脖子上到现在,已经过了近十五分钟,此时王木斋的脖子已经开始发红。
“长话短说,我还得回山门那边吃中饭呢。”我放下手表,调理了一下气息。
张大有:“等你下葬的时候,我会把今天中午的饭烧过祭给你。”
“你想说什么,抓紧时间。”
“我就是想告诉你,实用只能算是我的智囊而已,你真正的敌人,是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特别想笑,张大有也太目中无人了,实用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给他当枪使,他这是被实用利用,充了大头还不自知,以为自己才是老大,实用只是个谋士呢。
他之所以特意将这番话说出来,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心虚,同时又很想成为一个骄傲的人。
他不甘心只做实用手中的刀,他想做的,是持刀人。
只可惜,张大有现在的实力涨了不少,可心智却丝毫没有长进。
他不知道,在实用眼里,他只是一个用来培养虺丹的容器,连把刀都算不上。
大概是被我笑而不语的样子激怒,张大有一脸激愤地指着独崖观门前的阴玉大吼:“你看,实用将阴气之源也交给了我,他的身体不足以承受阴气的吞噬,这世上能够得到长生的人,只有我!”
如果不是我们已经全盘摸清了实用的计划,张大有这番话听起来着实有怪异,可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实用已经知道我们对他的计划究竟了解多少。
我反问张大有:“给玉镰注阴,不是件容易的事吧?哎,换一个问法,注阴的过程,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难?弄不好,实用根本没有把注阴的手法教给你,要么就是没教全。”
张大有瞬间就炸了:“他不敢骗我!”
我冲着张大有笑:“他连我都敢骗,还不敢骗你么?”
“别拿你自己和我比,你不配!”
“我配不配,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不配,你还用得着用王木斋来要挟我么?张大有你难道就没发现,当你拿着他那条人命来要挟我的时候,就比我矮一截了。因为你不敢和我一对一地公平交手,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限制我。”
张大有是一个非常容易被激怒的人,因为他的内心太脆弱。
听我这么一说,张大有果然被彻底激怒,一把推开王木斋,凝炼念力,催动幽冥通宝。
看到王木斋被张大有一掌推飞,我心里既惊讶,同时又松了口气,惊于张大有的力量竟如此强悍,可不管怎么说,王木斋安全了。
至于张大有催动幽冥通宝,我反倒不怎么担心。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了幽冥通宝的催动方法,竟还能抽出阴曹地府的阴气,召来业风业火。
只不过在风劲和火势达到顶峰的时候,阴气突然消失,风火也因此迅速消弭。
因为我关上了浮现在左手心的阴X洞,如今幽冥通宝想要发挥威力,必须从我身上借力,我不借,它们就会进入安眠状态。
张大有不知道其中缘由,见风火消失,急得暴跳如雷,可接下来,不管他再怎么凝炼念力,都无法让幽冥通宝苏醒过来。
我扶着地面站起身来,试着活动一下手脚,嗯,关节都不酸了,体能大概恢复了七八成,可以和张大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