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说:“咱们老仉家过去确实盗过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只探墓,不盗墓,两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探墓,说的大概是,只入墓探秘,但不拿里面的东西吧,可既然不拿东西,跑到墓穴里去干什么?
我心里这么想着,又问七爷:“这年头,盗墓好像是违法的吧?”
七爷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在哪个年代,盗墓也不可能合法吧?我说小子,我怎么感觉,你完全不了解老仉家的情况呢,你爸过去没有跟你提过家里的事吗?”
我摇头:“我爸十年前就失踪了,可能是那时候我的年纪太小,他还没有机会说这些事。”
“恐怕不是没机会,而是不想说啊,”七爷叹了口气,又问我:“二哥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我疑惑:“知道什么状态?”
七爷:“他现在知不知道,你对老仉家的情况完全没有任何了解?”
我说:“他知道啊。其实我也正纳闷呢,你看我刚回来,他也不跟我聊聊家族里的事,我这还没明白到底什么情况呢,他就要教我这教我那的,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那么着急呢?”
七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二哥这么做,可能是想早点把旧货店的归属定下来。”
他每次说出来的话,其中似乎都带着一些我不了解的内情,以至于在我听来,这些话都没头没尾的。
过了一会,七爷又对我说:“在咱们老仉家,几乎所有的产业都是归秋字脉管的,除了老城区的那家旧货店。过去旧货店一直在二哥名下,可这两年寄魂庄那边出了不少事,二哥的心思一直放在蜀南,极少有精力照顾店里的事了。”
之前我就曾听孙传胜提到过寄魂庄,这时也耐不住好奇发问:“寄魂庄是干什么的,孙传胜也提到过这个地方。”
七爷说:“寄魂庄是蜀南的一个老宗门,咱们老仉家和他们的渊源很深。你听说过鬼市吗?”
我立即摇头。
七爷显得有点犯难了:“看样子你不光对咱们老仉家没什么了解,对于行当里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啊。那就有点麻烦了,如果要把寄魂庄的事说清楚,我恐怕要花上三天三夜,可咱们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
说话间,他朝着洞口那边看了看,随后又对我说:“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是摧骨手的传人,必须把旧货店攥在自己手里才行。如今啊,春、夏两脉的人都盯着这个老店面呢,如果你不能尽快出师,小魔王说不定会捷足先登。”
我问:“小魔王是谁啊?你说的那个旧货店,到底是干什么的?”
七爷一边解下缠在手上的黑线,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夏字脉的小魔王是你堂哥,他父亲仉子正和你父亲是胞兄弟,说起来,你的名字,还是仉子正给你起的。你叫仉若非,小魔王比你大三岁,叫仉如是,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见到他。至于旧货店是干什么的,等你接了二哥的摊子,他自然会告诉你的,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朝我这边抛了过来。
我伸手接住铜钱,七爷则朝我扬了扬下巴,接着说:“这是家里世代相传的八卦钱。正面刻四道阴卦,背面刻四道阳卦,你能感觉到铜钱上的灵韵吗?”
灵韵是什么?我不理解,但我能感觉到,铜钱上的温度在五十度左右,摸起来还有些烫手。
大概是见我好半天没应声,七爷又问了一次:“感觉到灵韵了吗?”
我说:“就是觉得……有点烫手,灵韵是啥?”
七爷看着我,愣了一下,接着就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他会解答我的问题,可没想到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洞口。
正好我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就紧跟他的脚步一起来到了外面。
仉侗还在望着天空出神,七爷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低下头,先是看了看我,又问七爷:“这么快就教完了?”
七爷很无奈地抱怨着:“根本没法教啊,这小子一点基础都没有,连八卦钱上的灵韵都感觉不到,你让我怎么教?”
仉侗顿时皱起了眉头:“没基础就教不了了?想当年我学摧骨手的时候,不也没有基础吗?”
“他和你不一样啊,二哥,”七爷有些烦躁地抓了一下耳垂:“你和他的天赋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子应该是天生奇脉吧?”
仉侗:“是啊。”
七爷:“问题就在这。二哥,你是靠拳头打天下的,他不一样啊。你是外练筋骨内练煞气,他的路数应该是先学术法再学手艺,现在仉若非一点术法基础都没有,别说教他手艺了,那些最基本的概念他都没办法理解。”
仉侗想了想,说:“要不然,还是先让老三教他术法吧,正好我这两天有时间,顺便把摧骨手传给他。”
“不行啊,二哥,”七爷指了指我这边,又对仉侗说:“你看看他那身子骨,肯定是从小到大就没好好调理过。二哥,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太着急了,要想培养仉若非,还是应该从最基础的开始,一上来就传他摧骨手,就他那小身板根本扛不住。”
被七爷数落了一通,仉侗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说怎么办?大爷一早就发话了,旧货店的归属,明年年初就要定下。你还真想让咱们的老店面落在小魔王手里啊?”
不管是之前见到的仉立延,还是现在的七爷,他们好像都对仉侗心存畏惧,一看仉侗脸色不对,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二哥,那什么,你别着急。这样吧,我去趟药房,把最好的药材都给你运过来,让仉若非从今天晚上开始泡药浴,先泡一个月再说。”
仉侗显然不太同意七爷的提议:“然后呢?这个月什么也不教了,让他天天泡药浴?”
七爷也是急得直攥拳头,可语气却依然柔和:“那什么,二哥你别着急,你一急我心里头就紧张。这样吧,我把仉立延调过来,这一个月里,让他来训练仉若非。”
“不行不行,”仉侗立即摆摆手:“立延心太软,下手不够狠。你别管了,仉若非我自己教,回头你把三吊钱的套路整理一下,写在一张纸上,我让仉若非照着练就行了。”
这时候,七爷朝我这边投来了一道怜悯的目光,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我,但当我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真情切意,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
他的眼神似乎在提醒我,接下来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仉侗拍了拍七爷的肩膀,又对他说:“你去药房吧,今天晚上之前,务必把药材运过来。”
七爷咂了咂舌:“二哥,我觉得,还是让立延来吧。”
仉侗不同意:“让他来干什么?他那一套训练方案不行,强度太低,不适合若非。”
“怎么不适合?”七爷反驳道:“当初立延训练特战队的时候,都能把人练到尿血。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尖兵,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那么高强度训练,你再看看仉若非,就他这小身板,你亲自训练他,还不把他给练死!”
仉侗:“嗯,这话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打算照死了练他。”
我站在一旁,听着仉侗和七爷的谈话,心里头就一下一下地哆嗦。
虽说我也不知道仉侗打算怎么训练我,但这时候,我又想起了那架一百五十吨重的飞机。
要我在三年之内拥有拉动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力量,仉侗是打算把我变成超人么?
我觉得,七爷虽然和我初次见面,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现在他又冲着仉侗嚷嚷起来:“二哥,我没和你开玩笑,你那种练法,真的能要人命啊。你别老是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行不行,不是谁都能有你这种体质的!”
“看你说的,”仉侗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我真的要杀了他似的。仉若非的经络构造和你们不一样,只要用药跟上了,他绝对扛得住。行了,别跟我这废话,赶紧去药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算盘,你不就是舍不得那些药吗。”
“二哥,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七爷很无奈地说着:“哪一次你们冬字脉管我要东西,我不都是百依百顺的,什么时候抠搜过……”
“别废话了,”仉侗大手一挥,打断了七爷:“赶紧给我弄药去!”
七爷被他弄得一点脾气没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是他师父,你想怎么练他,那是你自己事。”
完了,他又转向了我,对我说:“看样子我帮不了你了,你有什么想见的人,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赶紧见,赶紧吃吃喝喝,等明天药材一到,你就没机会了。”
听他这么一说,仉侗又有点急了:“什么叫明天药材一到?你今天晚上就把药给我备齐了!”
“哪有这么快!我说明天就明天。”
七爷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奔向了修车厂后门,生怕仉侗抓住他似的。
仉侗目送七爷钻出后门,骂骂咧咧地嘟囔一声:“什么玩意儿!”
我也默默望着后门那边,感觉有点回不过神来。
过了一小会,仉侗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将它塞到了我手里。
我看看手里的卡,又望着仉侗:“这是干啥?”
仉侗说:“这是你的营养费,密码写在卡上了。提醒你一下啊,这些钱,就是给你补充营养的,不能用在其他地方。我去找你三爷,反正药材明天才能运过来,今天下午你就自由活动吧。记住啊,今天晚上别喝酒,明早七点到这来找我。另外,把烟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