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好歹是个一等大丫鬟,还是很有气势的,她这样一训斥,当下就把那个小丫头给吓得哭了出来了。她本来就是有些错的,现在又冲着林姑娘身边的袭人嚷嚷,心里就打着鼓,一边哭一边讨饶,说着自己没看清是袭人姐姐,才刚冒犯了,望袭人姐姐不要见怪等语。
这边正热闹着,忽然帘子一想,有人进来了,看着这里面的热闹劲就发话了,“哟,这里是怎么了,这么热闹,也说给我听听。我还以为走错了屋子,才看到袭人姑娘在调/教人呢!”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晴雯那丫鬟。晴雯虽得了教训,知道要收敛自己的性子,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别的地方别的人面前还是知道要怎么做的,但有时候在自家的院子里,就难免有些个火爆。再加上她本就是个最要脸面且护短的,对这院子里的小丫头,只要有一丝错被她挑了出来总是一通好训的,但在外人面前却是给他们撑腰的。这会子听到小丫头没口子的讨饶,就气不打一处来,深恨这小丫头骨头软。
这小丫头见晴雯来了,怕得更是厉害了,但是也不敢撒谎,就把自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看到屋子里有人,没看清是谁就先嚷嚷了起来的话给说了一遍。说完了,就更是求饶,只是这个小丫头大概是怕昏头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向谁求饶了,还是一口一个袭人姐姐的。
这晴雯就更是生气了,这小丫头不争气,这袭人还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摆姐姐的样子了?当下就冷笑了一声道:“是该好好讨讨饶,让你守着屋子,你倒是溜得个快。这悄没生息的,屋子里就多了个人,幸好还是表姑娘身边的丫头,这要是个贼,把屋子都搬空了,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填补的。”
这话直指着袭人的失礼之处,袭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这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只是晴雯还没出够气,她是知道袭人今日里过生日的,看着袭人夹着个垫子,脑子里转了一转,就知道她是来给二爷行礼的,只是这亲戚身边的丫头跑到小爷屋里行礼,总是有点子不是味道的。所以晴雯也不拉着脸,反而笑着对袭人说:“多亏袭人姐姐你来了,都知道你是个能干的,把林姑娘屋子里的事情料理得妥妥帖帖的,现在还帮着我们宝二爷料理他屋子里的事情,真正谢谢你呢,赶明儿我就对宝二爷说去,也让他来谢谢你!”
这话就更是话里有话了,把袭人臊得只想拔脚就走。只是晴雯哪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还是笑着问着袭人:“袭人姐姐这是特地来替我们管屋子的,还是替林姑娘捎话的?”
袭人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强作镇定,勉强笑道:“这是哪里话来,我可担不上你晴雯称呼一声姐姐的,宝二爷身边的人都是好的,哪有别人插手的份。我只是过来行了礼而已,没想到屋子里没人,我也是冒失了,担心出了什么事情,才进来的,还忘晴雯你不要见怪。”
晴雯要笑不笑的说着:“哟,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宝二爷同林姑娘自小一起长大,虽然现在大了各自不太走动了,只是你是什么人啊,进来又打什么紧的?”这话更是带刺,姑娘小爷大了都知道避讳了,你个丫头还往小爷屋子里闯?
袭人一刻也呆不住了,将着脸告辞道:“瞧你说的,今日里我生辰,本来是想给二爷行个礼的,既然二爷不在,那我就先走了,等空了再来找你聊天。”
晴雯一听就笑了起来:“原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那就先给你道个喜了。我就说,袭人规矩是最好的,待在林姑娘身边还知道要给我们府里的小爷行礼。”这一段夹枪带棍的,袭人早就招架不住了,这袭人心眼子虽多,这口倒是有点子拙,当下就告辞要走。
这时候麝月秋纹也进来了,拉着袭人有时说了一回子的话。其实,这两人早就来了,也听到了屋子里的事情,心里不忿袭人的做事,所以也就由着晴雯去奚落她。只是想到她是林姑娘身边得脸的,也不好太不给她脸面,所以就没有进来,省的人多更让袭人下不来台。只是这会子袭人要走了,就不好再在门外站着了。
麝月进来后,像是没事人似的先让小丫头下去倒茶,才拉着袭人坐下说话。先给袭人道了声喜欢,又说婉转的说了这屋子里为什么没什么人,省得让人以为宝二爷屋子里就真的没有了规矩。秋纹笑眯眯的说道:“今日里这天气正好,风又不大又不小的,我们三姑娘就想着除晦气。这太太看着高兴,就让替宫里的娘娘也放放,这么大个金翅膀的凤凰,几个丫头才放了起来,看着着实漂亮。太太越看越高兴,也吩咐我们把屋子里的风筝也放放,替我们爷除除晦气。倒没想到你这会子过来,让你见笑了。”
袭人只能笑说哪里的话,不妨事等等,又忙转移的话头,问道都有些什么鹞子。麝月答了,说是有金鱼儿,有小葫芦串的,又指着晴雯笑道:“就她是个没用的,抢了个美人儿风筝,好半天愣是没放起来,气得她就先跑回来了。”
晴雯还是没好声气,一听这话,更是赌气了,这还不忘捎带上袭人,说道:“是啊,这美人风筝看着像是个有样子的,只是端不起来,想爬又爬不上去,放了半天愣是飞不起来。这飞不起来的风筝,可不是连它的本分也丢了吗?现在才知道是个馕货,原来人还都以为它是个好的,现在才知道是个空架子。”
袭人听这话知道请问又是在说她呢,再也坐不住了,连说下头还有事,告辞了出去。袭人一边走就一边恨,她自从让老太太挑了出来伺候史姑娘开始,就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这个小蹄子,这样辱骂她,一定要把这事给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