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身子有恙,老太太也舍不得她带病操劳,只得让石氏帮着理事。子肜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拿一句现代比较流行的的话来说,价值观人生观与此地的人是不同的,她是不稀罕这种当家的权势,自己个儿又有的是银子,所以并不看重这当家太太的名头,但是还是知道这时候当家对于已婚妇人来说是怎样的荣耀。所以看到儿媳在老太太发话后闪亮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还稚嫩着呢,哪里比得上凤丫头。只是老太太已经发话了,我这做儿媳妇的当然没话说,省得到时候凤丫头又要吵嚷着我只知道疼惜儿媳妇,不知道体恤侄儿媳妇。只是,”
子肜转头对着石氏吩咐道:“既然当差,就要尽心尽力小心仔细,万事都有规矩放在那里呢,就是一时找不到现成的,也要多多请示老太太,再或者问问你琏二嫂子,万事不可自专,可明白了?”
石氏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个礼,言道是明白了。老太太非常满意这婆媳俩的态度,笑呵呵的拍着石氏的手说道,是个好孩子,又转头笑颠了子肜一句,“老二家的也是,看来是和老二在一起给熏着了,他那严肃古板的学究气也跑到你身上了,可别吓着孩子了!”
说完老太太自己先笑了,满屋子的后辈及丫鬟原本就憋着笑呢,现在老太太领头笑开了,大家也就自然趁便了。
石氏才管了家,不肯落了短处,事事躬亲。几天下来,王夫人看不下去了,私下了提点石氏,让她不用如此操劳,累坏了身子不可取,况且,珠儿的事才是他的正事呢。石氏知道这是做婆婆的怜惜自己,也是提醒自己万事该当以相公为先,只是既伸手沾了事,又哪肯因为一个不周到而让人说嘴。所以嘴上虽答应了,但行动还是不肯放松的,而且对着贾珠也更是周到,生怕因身上事多而在丈夫身边疏忽了,失了丈夫的心。
只是石氏毕竟不是做惯的人,现在这样万事操心,两面都不放松的,几日下来就有些吃不住了。那一日忙碌着就错过了饭时,直忙过了午时,到了未时一刻才得空用饭。虽然饥肠辘辘,但看着这温着的菜就觉得反胃,原想着用火腿河鲫汤掏了饭胡乱塞点了事,哪想到拿到面前还未张口,闻到那味就吐了。直到是像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才好些。
石氏身边伺候的人都着了慌,想着去禀报了太太然后去请了太医来,石氏自己倒想瞒着,才管了几天家,就这副样子,说出去实在是丢人。亏得身边老嬷嬷坚持着:“大奶奶这样说,老奴实不应该再多嘴。只是老奴看这情形有些子不对头。大奶奶细想,这倒真有些那时候的症候呢。”那时候,哪时候?石氏原还懵懵懂懂的,忽然之间福如心至,是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成亲快两载,丈夫也很体贴,也多数歇在自己这里,只是这么长时间自己的肚子都没有动静。婆婆什么也没说,也没给丈夫安排人,但自己心里总有点慌,况且老太太像是话里有话似的。如果真是那样了,那就是上天保佑了,自己也真要仔细才是。
一边想着,一看掉头对嬷嬷说:“嬷嬷可看准了?真的是?”嬷嬷接口道:“不管是不是奶奶都要仔细着。就算不是,这肠胃上的毛病也该上心,没得作出大病来。若是了,就更该当心了,依老奴说,这管家的事都该再不沾手了。省得万一好歹,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的。”
这话真是说道石氏心里了,想了半天,也就差了丫鬟去了太太那里回报,也不管是否让人笑话自己了。
子肜忙让人出去请太医,自己也想着去看看儿媳妇。看过以后,心里大定,果然如自己所想,自己要做奶奶了,四十岁的奶奶啊,真够年轻的。
等太医确诊了,石氏也顾不得婆婆在面前,当下就高兴坏了。子肜早就等着太医的一句话了,这时也就不容置疑的对石氏说:“这是件大好事,我已经让人给老太太、老爷和珠儿送信去了。你且好生养着身子,家务事就别管了。我身边的嬷嬷都是极有经验的,等下我就给你指个人过来照应着。倒不是说你身边的人不好,我也知道你娘家也是给你预备了这样的人的,只是给你个人全当安我的心罢了。你若用不惯,只等以后生产了,你再把她打发回来也是一样的。”
石氏那会说别的,马上谢着领受了。要说子肜这也不是想要安排自己的人手,只是这时候的有一些养胎和生产的知识并不太科学,子肜可不想为了自己的儿媳和未来孙子担心这些东西,让自己身边接受过调/教的人过来照看,确实是安自己的心。
老太太那头听说石氏有了,高兴极了,一些赏赐补药什么的如流水般的送了过来。一会儿功夫,怎个荣国府都传遍了。凤姐儿也知道了,也忙打点了贺仪过来,心里却是酸酸的,这珠儿媳妇也有了,她还是比自己完成亲的呢。
晚上,等贾珠下了衙,回到府里人人见了他都是兜头祝贺的,贾珠碎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来了时,心里还是十分喜悦的,连带今日考核宝玉的功课都松了许多。
宝玉虽高兴自己又能放羊了,但心里还是隐隐有着不安了,大哥就要有自己的儿子了,那他还会像以前一样疼自己吗?才想了一会儿,就唾弃自己了,真小家子气,竟然吃起自己还没出生的侄儿的味儿来。自己可算是有了嫡亲侄子了,一定要好好疼他,然后也要向大哥教自己一样教他。嘻嘻,希望这侄儿的身子要倍儿棒的,不然,以后蹲起马步来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贾珠自然也是看到了自己娘派过来的嬷嬷,就放了不少心,也给石氏关照,说是娘自己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生了四个孩子,多听听娘的总是好的,自己也是放心些。
且不说石氏又是如何给娘家送信,石光珠如何大喜的跑上门来,石家太太又是如何的关照女儿这类事情,光说说荣国府现在管家的奶奶一位养病一位养胎,二太太没法子自能自己又重新披挂上阵了。别的人就罢了,大太太可是极度不满的,嘀嘀咕咕只是说老太太不该那么偏心,为什么瑚大奶奶就一直躲着懒。李纨这次也识相,说是相公身子不好,兰儿又要操心,就是才刚出生的小丫头也是身子极弱,自己也不放心全扔给她那个姨娘,总要照看一二的,所以也脱不出手来。
贾政对于快做爷爷的是倒是没多大反应,最近朝堂上的事真是变幻莫测。圣上的皇子不多,才得三位,也无嫡子,只是原本势力最大的二皇子越来越不受当今的看重,也算是皇家天生的相疑相忌的本性吧,前几天圣上忽然拟旨,欲特招三皇子入主景阳宫。这道旨意还未明发,但几位内大臣、大学士都已经知晓了。这景阳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不是前太子的东宫所在,只是这道旨意的未尽意思太明显了。已经分府出宫的皇子,怎么又可以搬入宫内呢?这还不是历来皇子所住的皇子宫苑,难道这不能说明什么吗?
贾政虽然通过前世的一些知识猜到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诡异的发展。他可以不必理会那些内大臣、大学士对今上苦谏,长跪以求皇上收回成命,这历史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只是对于圣上怎么会如此突然行事,还没有彻底摆平二皇子,怎么就这样把三皇子架到了火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的,还是圣上发生了什么事,让圣上等不及了?
贾政想不明白,与王子腾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总是觉得有些个担忧。这些事,子肜也知道了,当然,她也烦恼上了。原本三皇子住在皇子府,子肜想见元春还是便宜的,按着规矩的留名帖就好了,一旬子肜总是要跑上一次皇子府,这劲头比别的官宦人家的做娘的探望出嫁的女儿的次数还猛。老太太原还担心招了忌讳,数落了子肜一顿,只是贾政担保着说无事才不管了。老太太心里还是有埋怨的,这老二宠媳妇都快把媳妇宠得没边了,罢了,不是看着贾珠元春这些孩子的面上,老太太还真想好好发落子肜一顿呢。
现在子肜担心的是,三皇子若真的搬入皇宫,这皇宫可不比皇子府的内院,以后和女儿就没那么容易相见了,最主要,还是为元春的将来担心。皇子府的内院再怎么复杂,也不过那么点地方,元春还是当仁不让的做主之人。可进了宫里,这就不是元春能当家的地方了,还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戳着,最主要的,要构陷皇子什么的,在宫里大概比在皇子府容易多了,而且内院妇人比男子更容易得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