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才开始,荣国府就迎来了长子嫡孙,这在人看来倒是一个旺年的好兆头。主子们高兴,对于下人自然就不会吝啬,于是府里的人走起路来都如脚下生风似的。
贾政看着众人的高兴劲儿,想着这个不在记忆里的侄子,不由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么个小人儿,还是说……又联想起那个弱弱的哭声,小小的身子,又有点难受。太医当时就说了,大奶奶本就身子弱,小公子在娘胎里又有损,不免有些先天失调,日后当要小心抚养。哎,看着大家的高兴劲儿,若以后有什么闪失当是怎么样的痛呢。一想到以后可能的离去,总有一点膈应。若果知道总有一天会离开,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要接近,省得日后难过?但又一想到这是他大哥的头生子,他的亲亲侄子,罢了,罢了,他在一天就疼他一天。
阖府里都关心着这新生命,却让一人不服气起来。贾敏过了年才刚八岁,原本想着自己做了长辈,以后不是这府里最小的主子了,还是挺高兴的,对于这个小小的东西也充满了好奇。只是这段日子下来,这个小东西要么睡觉要么就哭,也不会和自己玩,真是没趣。原本大家都宠着她哄着她,当然她是有点怕大哥,但是大嫂还是很疼她的,只是这个小东西来了以后大家都只顾着他,她倒是被落到一边了。想到这儿不免有些怨气。嗯,现在大嫂身子不好,又要照顾侄子,大哥她又有点怕,那就去找二哥好了。
贾政看着近来缠得他紧紧的妹子,他当然也是喜欢她的,只是这样天天缠着,他又不耐烦带小孩子了,又不懂得小女孩子的弯弯绕心思,不由有点头痛。于是每天回来带上一两件小玩意儿,让他的丫环哄小孩子去。贾敏看着二哥见天的带东西给她,没有小娃娃的份,也没有王家小姐的份,不由的高兴起来,只觉得二哥是对她最好和她最亲的人呢,泡在二哥院子里的时间就越发多了起来。
贾瑚的到来一开始是吸引了老太太、老爷、太太的大部分精神头,慢慢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近来,老太太、太太都有些头痛,不为别的,只在贾政身上。贾政现在已经十七岁了,老太太太太冷眼看了好一阵子,并不见他对哪个丫鬟有过特别,想来他前一段日子的说法并不时托辞。爷们开窍早,怕他被身边起了坏心的小蹄子勾了不学好,到时候耽误了正事或是坏了身子;这爷们开窍的晚,也是够让人操心的,既怕他是身子不好没那方面的想头,又怕他以后不懂人事,更怕他被引着往那不招调的地方陷了心思。贾政现在看来是一点点想头都没有,他大哥在他这岁数上已有了俩屋里人了。偷偷的叫了伺笔捧砚来,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回话中也听明白了,二爷换下的被污了的亵裤也不少,一旬里有那么二三次的。这身子也很好啊。那怎么就……?
贾政不是木头人,本就敏锐,这老太太太太的心思他琢磨了一番也就明白了。原本以为还可以拖一阵,看着他们打量身边人的眼神,哎,怕了,幸好身边人早就有了安排。这几年伺笔捧砚跟了他,被他时常的提点,知道他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倒是********只把他当作主子衷心伺候,全熄了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倒是与他的小厮常有接触,这南下的澄心喜儿南下前看他没其他意思倒是大着胆子求了。贾政倒是没有一口答应,只说问了女儿家,如果也是愿意的他就准了。至于其他几个成年的,他也大方的一起问了有没有中意的,省得他费两番口舌。其他人都嘻嘻笑着说但听二爷的安排。回来院子他就打听了伺笔捧砚的心思,她二人早就没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又看着这提的人是个能干的,从小就被二爷栽培,在二爷身边是个得用的,这次又被委以重任,哪是一般的小子可比的,况又相处过,哪有不同意的。只是这次时间紧了,贾政忙着南下的事来不及安排,当下允了来年回府给他们办了,若没空回来,他就派人给送过去。
现在贾政也就把这事回了太太,太太听他既然已经放了话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既然要放了出去,那还得再选人上来,这可是一等大丫鬟,掌管着贾政的内务,还得有人接手事物熟悉了,才能放了出去。贾政怕太太又让什么人来,忙笑着推辞,说是现在人尽够使了,来了脸生的不习惯,不如就让现在的二等丫鬟领着,捡那岁数稍大的春桑冬麦多费点神罢了,他原本就比旧例多了四个小厮,不如就去了这丫鬟的份例,填补这小厮的亏空上。
太太笑骂道:“什么歪想头,荣国府正经的二爷,用几个人又能怎样,用得着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我知道你是个省心的,只是身边少了细心的女孩子,到时候鞋耷拉袜耷拉的,出去成什么样子?”
贾政舔着脸说:“这哪能啊?再不着,这不是还有太太疼我?还能成了叫花子不成?其实我就等着太太的话呢。这次云南我这边就去了四个人,诸暨那儿虽说是帮着子肜的忙,但人手还得我这边操心,前儿虽让禄儿跟着严立去了,但恐以后还得用人。现在我这边外边就怕人手不够使呢。既然太太说了多用几个人没什么,那我就在这儿厚颜求了。老实说,人我都看好了呢。”
“小猴儿,原来在这儿等着我的话头呢,都说说挑了谁?”
“一个是护院头儿白老大的儿子,已经十五了,身手由他老子调教,算是不错的,可以补着水纹他们的缺儿,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白鹿,正好凑成五大名纸,我还曾想着,一气儿凑了唐宣、薛涛、谢公、高丽、明仁,越性成了十大名纸,只是谢公高丽用作随从名实在不妥,甚憾啊甚憾。”说着还摇晃着脑袋,笑得太太要拿拳头捶他。
贾政告饶了一回接着说:“还有两个一个是采买管事贾忠的二儿子,今年十六,另一个是二管家的小儿子今年十四,我打算让他们在外书房伺候,跟着寿儿先学学,名字嘛,致俗乃雅,就随了富禄寿喜他们,叫做招财进宝。”
话音未落,太太已是笑喷了,“好你个捉黠的调皮鬼儿,明明是武的,却用了文人的文雅事物,而那该是文的,偏偏沾了满是铜臭。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就都依了你。这几个小的我虽不太知道,他们的老子到还是不错的。先这样吧,以后要是调皮不好管的,撵了就是。即这么着,越性再挑两个,省得你抱怨没人使。你房里,也依你,让春桑冬麦先学着。这缺儿就先等等,我慢慢寻了好的给你。”
贾政只得应了,反正先拖着一天是一天,只是还得找个好办法以绝后患,不然三天两头地说这事也不是回事。
接下来几天,府里都知道了,那些有头脸的管事嬷嬷有事没事在贾政面前晃荡,又是夸赞又是奉承的,贾政哪有不知道他们心思的,怕是这几家家里都有女孩子吧,或是有人请托了,为了他房里的缺儿,更有的怕指着这通房姨娘的位置吧。贾政烦了,索性找了个借口搬到外院书房宿了。
没想到才连着宿了几天,就有坐不住的了。先是贾赦时常找他聊天,话里话外的问着他的喜好,贾政想着正好,也就顺着竿子说了不太喜欢女孩子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接着老爷又找他问话了,七里八拐的,末了才含蓄的指点着,这有些人年少的时候,不喜那些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喜欢和清秀的小厮做伴玩耍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要牢记这些终非正道,不可太过,那男女才是人伦常情。
贾政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只要不耽误娶老婆生孩子,男风还是被允许的?那以后贾琏在外书房拿小厮出火还是光明正大的?那宝玉和秦钟暧mei不清原来也是有由头的?昏!我招谁惹谁了?怕是他们也以为我好这一口?坏事了,那为了不让我沉迷于男色,还不得使劲往我房里塞人?
贾政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已是坐不住了,万般无奈,想起了贾赦,这大哥可不是白叫的,关键时候还得让他给解决问题。当下也不管什么时辰,立马去寻他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