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主”的好消息来时,万典有正在洗脚,嫌水太冷,旁边拿热水壶加,一听这个消息,惊得把水直接浇脚背上了!自己还不知道!旁边人吓得叫:“老爷、老爷!你的脚——”差点没问出“你的脚熟了没?”
万典有这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拔脚,呼呼吹气,幸而是没熟。敷上烫伤药,他可以到床上躺个几天了。
云剑听了这事儿,也很同情他,亲自来看他,推心置腹问他:你要是太不喜欢雪宜公主,跟我直说,我也不会太勉强你。总能另想办法的。譬如……
“不不!”万典有斩钉截铁说,“我愿为皇上分忧。”
“确定?”云剑问。
万典有老脸一红,掷地有声:“总要有人跟公主成亲的嘛!”
云剑看了万典有一会儿,笑起来,伸出手拍拍万典有的肩,一边摇头一边笑。
这样,曾被人以为会抱独身主义终老的雪宜公主,也终于成亲了。这两人到底各自在对方身上看中了什么,很费人猜疑。总之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的老江湖,很知道自己要什么,彼此开心就好!
最大的收益人大约是云剑。雪宜公主肯为他所用了,在内与云诗配合、在外与万典有配合,发挥出她真正的能力,千百倍于当初在大陵朝的时候。
就是有一点,她管束丈夫管得实在太紧。万典有已经算能很听她的话了,把她像顶头上司一样奉承着,还是有时候犯了错、要受她的气。
举个例子。有一次雪宜出远门了,万典有估摸着她那天不会回来,他正好又跟几个要好朋友喝酒,叫了歌伎来,说是唱歌,谁知道还干什么呢?总之雪宜公主回来了!歌伎逃出门的时候,据说都钗溜鬓乱衣裳不整的。
她们为什么逃?因为雪宜公主手里拿的可是明晃晃的刀子!不怪她们胆小。那些宾客们逃得比她们还要快呢!
雪宜公主穿着短打,钗环显麻烦。全摘了,就那么披头散发的,不知哪里拿了把刀,就直接冲了进来。刹那间惊散莺歌燕语,宾客们全跑了,万典有都钻到床底下去了!
那一次雪宜公主是怎么教训万典有的,外头没人知道。总之等他又出来见人之后,人就往他脸上看。万典有问:“干什么?”人回答:“听说您后院的葡萄架倒了。看看您脸上有没有擦伤。”万典有哼哼了一声:“很好笑。很好笑。滚!”
人家调笑他,倒还罢了。那个月正好是吏部给百官上考词的时间。分管这一块的侍郎就给万典有评了个:“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一妻不能禁止,百姓如何整肃?妻既礼教不修,夫又精神何在?考下。”
对这考评,万典有还没说什么,雪宜找云剑抗议了。云剑从善如流,问她:“那你有什么建议?”
雪宜公主的建议传回吏部之后,他们都要疯了:什么鬼!叫我们去做他们丈夫的职位试试看?难道一定要学会下蛋,才有评判一只鸡蛋是否好吃吗?这女人的脑子被门夹过吗?圣上总不会……
他们没好意思说“圣上总不会跟着脑子被门夹过同意了她吧?”
当然云剑的脑子确实不坏。他没有听从雪宜公主的建议。但也没有完全置之脑后。他提出了一个更公平的办法:由吏部选出他们觉得合适的人,去跟雪宜公主夫妻俩PK。
也就是说,吏部不用真的会下蛋,只要证明他们挑蛋的眼光不差就行。
一个军队里的新秀,如今也挂上将衔了,跟万典有比武。先是单挑,然后是比攻防。
不但京城百姓乐疯了,附近方圆几百个城镇的居民都轰动了。能赶来的都赶来了。如此盛会,一票难求。朝廷的金库哗啦啦的饱赚了。各种小贩们也云集至此。这一会,直接促成了一个集市。即使比武结束,后来仍然每年一大集、每月一小集。新朝京城作为南北贸易的中枢地位,就此奠定。
那单挑,万典有几乎要败的。后来使出吃奶的力气,行出险招,还是赢了。据他说,是想想输了的话要看老婆嘴脸,于是就背水一战了。至于第二关攻防战,万典有跟云剑打了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不是假的。云剑给他加这么多功绩升这么多级不是光靠人情的,小将暂时还胜不过他。他又胜了。
雪宜公主则给吏部推选出的另一个人,在内政外交上过招。他们各选了一个藩侯作交涉。
中原汉人控制的地界,虽然已经名义上都归顺朝廷了,但很多地方实际上是在各自为政,类似节度使。云剑把他们都封为藩侯,希望能逐渐把他们都彻底归到朝廷的管辖之下,但又不希望把他们逼反了。温水煮青蛙,这水温怎么调,很有讲究。雪宜公主这段时间的重点都在做这个,成绩斐然。她跟吏部选手就比这项工作。
吏部选手完成得中规中矩,不但没有爆发矛盾、且从那藩侯手里争取到了更多利益。吏部上下都很高兴,觉得这次总归不会输了。
雪宜公主拿出的战果却更强大:她负责的那个藩侯,直接到朝廷觐见、愿意接受一切调任差遣了!把整个藩区奉给朝廷了!
吏部很不服气:那个藩侯其实是大陵的忠臣啊!看在雪宜公主的面子上才归顺的!雪宜公主是利用了她的出身,这才赢的!别人怎么能赢过她?
云剑回答:“不错雪宜公主的身份,帮助她得分,并不是帮助她失分。”
有懂事的大臣,就去骂吏部的那些傻蛋了:“你们以为皇上为什么对雪宜公主如此理喻?”
不管黑猫白猫,逮住耗子就是好猫啊!雪宜公主夫妻能为朝廷立功,你管他们关起门来谁压倒了谁?你凭什么把他们考评为下等?
吏部来了一次大换血。以此为契机,新朝政治以实务为主,那些大道理的虚文,少有人谈了。
尽管没有人谈虚文,却还有人拍马。一个薛从事,自从云剑上台后,举家为云剑避讳。所谓避讳,就是云剑的姓名这几个字,他奉为神圣,平常不能谈及。其实云剑自知自己姓名用字普通,也不想改名,也不在意这些,没要求别人避讳。你说如果把“谢谢”非要避成“多承厚意”,把“云”非要避成“天絮”,把“剑”非要避成“青锋”,别不别扭呢?
这拍马的,要谄媚,就顾不上别扭了。
他命令家里人,全都把新皇上的尊号避讳,听到谁不小心犯忌了,就加以鞭打斥责。可惜这几个字确实是太常见了,有时候他不小心,自己也不小心说了,就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谄媚如此,他希望能上达天听。上司收了他的好处,也真的帮他奏上去了。云剑看完之后的评价是:朝廷的奏章写这些?他们部门没有更值得申报的了吗?
那上司当期考评,在奏章上就失了分。而那薛从事自己那期的考评,该怎样还是怎样,也没有一点得到好处。
有个朱御史,可能觉得这薛从事拍马屁无效,是因为拍得不到位。他听说谢大太太,就是如今的太后了,不幸染了点小病,就带着身边所有的人吃斋祷祝。他妻子不小心奉了个肉菜上来,他直接把菜碗摔地上了,大骂妻子:“不知道我们给太后斋戒祈福吗?你竟敢碰肉!不忠不孝、没有人心,一至于此!”以此为由,休了妻子。
这夫妻之间的事,就属于有关部门上奏的职责范围了。参见雪宜公主和万典有那档子事,哪怕夫妻打架可以不管,休妻,而且是为了太后,这必须上达天听。
云剑听完之后,也很幽默:“朱御史真是一片孝心。那就量材而用吧。”
怎样量材而用?他既然对大太太如此孝顺,那就去侍候大太太吧!
朱御史听到这个,差点吓**:从前的谢大太太身边就没有个男仆,现在她,可是太后!身边用的侍候人,能是男人吗?男人那不是得阉了才送进去吗?
人还要给他打趣:反正你已经把自己夫人送走了,看来做好准备了,现在阉了,也无牵无挂了。
开什么玩笑!这胯下之物,岂能无牵挂。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他敢送走自己的夫人,就是觉得以后还能有更好的女人!就不提女人吧,去势本身也很危险啊!喏喏喏,谢二老爷就是个前车之鉴。虽然皇上把谢二老爷送去山里禁闭反省了,对死者也算有交代了……朱御史不想做死者啊!死都死了,交代还有个毛的用啊!
有人说什么死后哀荣……可是玉庭之死,最后定案是他向谢二老爷献媚求进,谢二老爷不合接受了,真的叫来阉匠,不幸失手。这种定案,有什么鬼的哀荣啊?
朱御史想自己要是死了,那也是这么个定论。他是自己向皇上献媚,要阉了自己去伺候太后,不幸死了……人家听了不都得笑话!
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