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去了。”
隔壁房间,一道男声忽然幽幽响起。
“出去了?这么早?”
房间唯一的一张床上,陶平宁结束了打坐的姿态,睁开眼睛惊讶道。
也难怪她会这么惊讶,这时候才卯时初,而云之幽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可出去的动静她竟然毫无察觉。
“看来,我们先前还都小瞧了她了。”
陶平宁身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名瘦高的男子。这男子肤白眉细,看面相好似女子。正是那日云之幽走后出现在她房间的男子。
“哦~?此话怎讲?”陶平宁站起身来,疑惑问道。
“据我猜测,她隐匿术法的精妙应不在我镜月隐匿术之下。”男子眉心皱起,眸中再无那日那般轻佻的神色,竟带出了几分凝重来。
“这......”听他此言,陶平宁眉心微蹙,但转瞬间又笑靥如花地指尖轻点男子胸脯,嗔道:“瞧阿真你这严肃的,她的隐匿之术纵使再厉害,不也被阿真你一眼给看破了么?何惧之有?”
“呵呵......”看着笑得自信而又轻蔑的陶平宁,被唤作阿真的男子忽然苦笑一声道,“平宁,你莫非真以为我看破了她的隐匿术?”
“难道不是——?”陶平宁收起笑容,惊问道。
“当然不是。”男子眯了眯狭长的眼,“刚才你打坐调息时,我便一直守在门口,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且,她的房门口,更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然而......”
“怎么了?”
“然而......我却根本没发现她是如何出去的。”男子低叹道,本该清亮尖利的音色压得无比低沉。
“那你后来是如何发现的?”听到这里,陶平宁有点坐立不安了,似乎有些事情有点超出了原本的掌控。
“我是突然兴起,仗着自己镜月隐匿术之玄妙,便想要偷偷潜入她的房间里去看看。谁知,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她竟早已不在了。”
“这......”陶平宁突然驻足,皱着眉似在细细思索些什么。“她这时候偷偷摸摸出去干什么呢?”
她心里突然莫名的有几分惶恐。她此行,确实对云之幽隐瞒了很多,许多话都言不尽实。而且,也确实存着利用云之幽的心思。现在突然知道对方可能有超出掌控的实力后,便有些难以抉择了。
她半年前刚突破到了练气六层的阶段,十六七岁就到了练气六层,这已是一个不错的修炼速度了。资质比之花扶疏之辈,也不过仅仅稍逊一筹而已。对此,她也很是自得的。
可对比这云之幽......
陶平宁本该温润如水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嫉恨的神色。
想到一年前初见她时,她放不过练气四层的修为而已,后来没过多久,再听闻她的消息时,她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一连突破到了练气五层中期。
再一年后,陶平宁再见她时,她虽尚未突破,可体内法力明显能够看出来,比之前又凝厚了一大截。
“不能再拖了!”她暗暗咬了咬牙,忽然转过头来对男子道,“阿真,你明日便会赶到阳树镇与我们会和,而我们,后日便出发。”
“这么急?你伤势可完全好了?”男子似乎有些惊讶,诧异道,“她虽或许有些实力,可再怎么说,也不过才练气五层的修为而已。你我二人,一个六层初期修为,一个六层中期修为,实在没有必要这般惧怕于她。”
“好了,我意已决,不要说了。”
陶平宁打断他,回身走回床上盘膝坐下,一粒丹药滚入喉间,开始继续闭目调息起来。
看着这样的她,男子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细长的眸中颜色深深,看不出其中情绪。
......
要说这阳树镇,最出名的不是那达官贵人,亦非什么书香门第,而是这镇上阳树种植贩售规模最大的几户人家。
其中,史家以其悠久的历史以及长久以来巨大的种植规模,很荣幸的名列其一。
今日清晨,史家大院儿里,负责打扫早食的仆役早已忙活起来了。而史老爷子的卧房里,依然门窗紧闭。看起来,是依旧没醒的样子。那窗户贴着糊着厚厚的一层纸,比其他地方都要厚些,将光线牢牢地遮挡在外。
这是史老爷子多年来的习惯了。
对于他这个癖好,猜测颇多。下人们都传,据说他小时候因为要跟着史太老爷子种植打理阳树,很有一段时间颠倒了作息,休息也休息不好,白日里没精神,还要被向来以严苛著称的史太老爷子责罚。
于是,他便养成了一个在自己窗户上贴上厚厚的窗户纸的习惯,目的就是为了每日里能多休息那么一小会儿。
后来史老太爷子去世了,他更是将这一习惯又加重了些,每日里不睡到日晒三竿那是绝对不可能起来的。
幸好,现在种树之事,也完全不用他亲力亲为了。
云之幽蹲在一处院墙上,看着大清早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史家大院,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这家真是有一个好女主人啊。
三三两两仆从从下面走过,她蹲了三息时间,向下跳下。施展开隐身术,似来过千万遍了似的,一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史老爷子的房门前。
“哎,你说这大少爷啥时候能回来啊?”
“嘘~说什么呢,这院儿里啊,没有大少爷,你可得记清楚了。”
“啊~?为什么?明明——”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迎面走来,一人端着一个脸盆儿,一人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看样子,似乎是要来给史老爷子送衣服来了?
云之幽眨了眨眼,听着他们的言论,心中暗暗一笑,微微一侧身,便紧贴着他们进入了房中。
二人方一进去,“吱呀”一声,门便被轻轻关了起来。
“老爷,按您的吩咐,那周家老爷已被安顿在大堂里了,就等您了。”
一人将脸盆放在架上,轻声道。
“嗯,伺候老爷我起来吧。”
一声鼻音甚浓的男声从床帘里传出,听话中意思,这位传闻中不睡到日晒三竿绝不会起床的史大老爷,今日竟是要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