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份，天气转凉的时候，考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国子监的学生有在京城参加考试的资格，无需回乡，苏文成也算占了大便宜，要不然还得回家去，折腾一次可受了大罪。
参加考试要穿单衣，苏桐早早地就用最保暖的棉布，给苏文成做了成打的棉布袍子，一件件穿上，纵然比不得皮袄暖和，到底也能挡一挡寒风。
八月份，开封城的风，可是寒冷如刀的。
苏文成不是头一次参加，需要的准备工作他一清二楚，笔墨都备了两套，进考场的时候也不显得紧张，很是顺利。
秋试一共三日，从考场出来，苏文成便看见自家的宝贝女儿抱着儿子坐在车上，正冲着他微笑。
一大群儒生们都狼狈不堪，苏文成却觉得还好，稳稳当当地走上车，刚一上来，就被女儿往怀里塞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鸡汤。
鸡汤下肚，三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苏桐长长地吐出口气，笑道：“还是我们阿桐做的汤好喝。”
“那爹爹回家，可要多喝上两碗，我煮了一大锅呢。”苏桐眯了眯眼睛，瞧苏文成神清气爽，一丝颓废都不见的模样，想来考得不错。
的确，苏文成自觉考得非常顺利。
像第一场考的经义，不过是考记性，苏文成考试之前，让她女儿逼着把所有可能考到的东西都倒背如流，各种加强记忆的方法轮番尝试，如今要是还能答错一字，连他都没脸去见自家闺女。
至于之后的诗，赋，苏文成觉得自己作诗至少也能算是二流偏上。
这种应试用的诗词，本来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格律不错，应景应题，也就足够了，毕竟七步成诗的高才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至于第三场的子史论和时务策，一说起来，苏文成就眉目疏朗，题目居然是他答过好几次的，虽然不完全相同，但这样的题目让苏郎君来答，他也算是能做到成竹在胸。
苏桐稍微问了一问，对于这些，她当然比不上苏文成清楚，而且考试已经过去，她也就不多操心，回到家，让自家爹爹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多吃些滋补的美食，调养好身体，放榜那日，苏文成虽说略有些忐忑焦急，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等消息，并没有冲出去和一大群儒生一起拥挤着看榜。
没过多久，报喜的便一波又一波地直奔苏家而来！
接到喜报，苏文成整个人都傻住，半晌回不过神，愣愣地站在院子里——“怎么会？怎么可能？”
苏桐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愣在那儿充当塑像的亲爹，把早准备好的喜钱撒出去，又给来报喜的衙差送上个厚厚的大红包，招呼女使们去割猪肉，置办酒席。
一连串的道喜声终于把苏文成给惊醒，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吐出口气，相信自己得中解元的消息。
“这才秋试，万里长征第一步罢了，爹，你至于欢喜成这样？”
苏桐摇摇头，拎着自家爹回屋给他灌了两杯凉茶定神，苏文成努力抑住喷涌而出的泪花，咬牙道：“是解元！”
他考了这么多次，别说解元，就是前十名，他也没有中过，可以说，秋试考了前十名，那就等于一脚踩进官场的大门了，只要不出现差错，春试很可能会上榜，而要是考了解元，春试不得第一到无所谓，可一旦落榜，非引起轩然大波不可。
苏桐挑挑眉：“别太当回事，看来是你的文章符合主考官的口味。”
苏文成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这次是走运了，属于超水平发挥，还要加上考官青睐，要不然只他见过的那些儒生，就有好几个比他文采不差，学识恐怕还要好一些，这个解元，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不过，就算是运气也没关系，运气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这是吕相公的原话，再说，看过苏文成的文章，谁也说不出他不该得这个解元，便是一些自以为比他学识出众的，也说不出什么酸话。
这一次主考官胡渊，属于比较年轻气盛的那一类，不喜欢四平八稳的文章，偏偏这一届考生为了求稳，大部分都是写得不出挑，也不出错的那一类。
而苏文成外表看着憨厚老实，但他的文风一向是偏于锋锐，并不没有那种很露骨的锐气，只是人读了，总忍不住要热血沸腾一下。
教导过他的几位先生，都说他的文字，越发的锋芒毕露，偏偏还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实在难得。
即使落在成熟稳重的考官眼里，这样的文章或许不讨喜，也不会过于厌恶，而万一要是落在比较激进的考官眼里，这种文章，才是真正的妙趣横生，让人欲罢不能，正因为如此，国子监的先生都没有劝苏文成改了文风。
一来这属于他的特色，如今作文能作出特色的学生并不多见，改了可惜，二来也怕他习惯了，一改改成四不像，更让人难受。
胡渊就极喜欢苏文成的文章，连读了三遍，事后还回味良久。
苏文成得中解元，虽说明年春试之后，才能定乾坤，到底是喜事一桩，即使想要低调，可同窗们总要宴请，还得去参加鹿鸣宴。
一连小半个月，都忙得前后脚跟不着地，苏桐和二郎竟是好长时间连和他一起吃饭都不能。
最后还是苏文成借口要继续去国子监读书，准备明年的春试，这才安生下来，苏桐也松了口气，她虽然并不介意和别人打交道，但对这种应酬，说实话，她还真算不上很喜欢。
就算如此，苏文成的身价倍增，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些推辞不掉的应酬，至少他们国子监的同窗相邀，他就不能不去。
苏文成觉得闹心，苏桐却知道这是好事儿，时不时地鼓动他，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不妨参加一下各类文人之间的活动，同窗之情还是该好好维护，以后这些都是自己的人脉，可能会起到大作用的。
第七十四章 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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