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见过西溪镇的城墙,见过如皋县的城墙,那时她便觉得,古代的建筑水平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没有大型器械的当时,靠着人力,居然能建造出如此壮观的建筑!
何况,这里是开封!
都说南京是六朝古都,十朝的都城,但她还是最爱开封,能在这座城市里生活,而且还是生活在北宋,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
南宋临安杭州也很好,生活在临安的居民,因为既骄且傲而被称为“骄民”。
身为宋人的周密,他所撰写的《武林旧事》里面,“骄民”条记云:“都民素骄,非惟风俗所致,盖生长辇下,势使之然。”
又有“祭扫”条又云:“盖辇下骄民,无日不在春风鼓舞中。”
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南宋临安杭州的居民,不仅“素骄”,而且也能瞧出“素骄”的原因,正是因为生活在“辇下”,即天子脚下。
“钱塘为宋行都,男女峭尚妩媚,号笼袖骄民。”钱塘,就是杭州。
但苏桐却觉得,临安再好,也比不得开封,只有开封才是宋朝的国都,唯一的国都,开封的居民是真的幸福,真正的骄民,而临安的,不过是醉生梦死罢了。
开封沦丧,宋朝再不复是那个和唐并称,给它的百姓带来莫大幸福的王朝,临安也永远无法替代开封。
“阿桐,快撑开伞,小心着凉。”
春日还稍嫌寒冷,春雨虽然贵如油,落在人身上,却也容易浸染到寒气。苏文成将一把油纸伞递给自家女儿,眉眼间略带了几分忧虑和兴奋,他自然是兴奋的,能够来到都城,还即将去国子监读书,他哪里能不兴奋。
可是,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尤其还是此地,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们,怎么能心生忧思。
苏桐笑着接过雨伞,深吸了口气,她来到的是名臣辈出的北宋王朝,还到了离那些名人最近的开封。
名垂青史,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了。
二郎一路上走来,除了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在车上蹦蹦跳跳的胡闹了一阵子,精神无比之外,到了第三天,就昏然欲睡,难受的不得了,此时即便来到地头,他还是恹恹地缩在车上,不肯下来。
苏文成心疼儿子,干脆抱着孩子一起走。惹得周围人皆注目,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讲究抱孙不抱子,何况还是个七岁大的孩子。
男女七岁不同席,在此时七岁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苏文成却不大当一回事儿,他虽然是这个时代最传统的书生,可却有一样大部分书生不具备的品性,足够踏实,并不矫情,疼爱孩子,就不吝于表现出来。
苏桐也不大当回事儿,人无完人嘛,总要有点儿小缺点,在上位者的眼中,完美的人是不能驾驭,也不能用的。
跟着络绎不绝的人流,慢慢向着开封城的城门走去。
这一次与去如皋县时不同,没有人带领,没有人指引,而且,苏文成和苏桐,还有二郎,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双儿女,和最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两样,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最最普通的人。
当然也就没有优待。
城门的守卫检查的很是仔细,不过也同样有秩序,并不像以前电视剧里的官兵那样嚣张跋扈,老百姓包袱里的贵重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群人摸走两样儿,或是看见漂亮姑娘,趁机调戏几句,动手动脚也不是不可能。
开封却不同,进门的百姓们讲究秩序,卫兵们也不趾高气昂,看见行动不方便,带的货物太多的,还会好心地帮一把手。
就像苏文成他们进门的时候,就有个年轻的,嘴上还没长毛的卫兵叮嘱苏文成,千万要把儿女看好,开封人口多,虽是都城首善之地,却一样鱼龙混杂,拐子经常会拐带小郎君,小娘子,不得不防。
还有两个卫兵指着城门前贴着的通缉犯的画像,挨个叮嘱,讲明奖金,要所有人注意,虽然就苏桐看来,那画像抽象到便是神仙,也没法子一眼就从那一团黑乎乎的墨里面把真人给认出来。
一路走一路看,虽然走得比较慢,但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他们还是顺顺利利地走进了城门。
到了开封,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个住处。
苏文成是能住在国子监的宿舍里的,官学都管吃管住,虽然住的地方狭小了点儿,吃的可能也不大好,但胜在一分钱都不用花。
若不是带着儿女,估计苏文成真会去国子监的宿舍里凑合一下算了,但有苏桐和二郎在,他就不可能连上学读书都带着儿女们。
好在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再说,还有车行的车夫在,他们这些人也算常常跑开封,很快就给介绍了一个性价比比较合适的客栈。
这间客栈规模不小,不算是很高档的,胜在招待客人的类型广泛,比较低廉的客房,有那种大通铺,有双人间,单人间里面有上房,中房,下房三种,另外比较贵的,还有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甚至还有适合大家庭居住的大院子。
苏文成想了想,还是定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一共就三间客房,不过对他们一家三口来说足够用了,而且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
暂时安顿好,苏桐就提议先去樊楼饱餐一顿,现在苏家也算有钱,一家三口去樊楼吃一顿饭并不算什么。
当然,主要不是为了吃饭,樊楼的客人多,消息也灵通,在此呆上一阵子,开封城的各种八卦消息就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又没有报纸,想要了解时事,就得通过街头巷尾的传闻。
吃完饭,苏桐拉着自家爹爹,打算去典一处住宅,没办法,他们的确挺有钱的,光是官家赏赐的银钱,就够小户人家吃上好几年,但想在开封买房子,除非买在郊外偏僻的地方,或者要小一点儿的,否则就不必做梦了。
按照苏文成的意思,是干脆就买一座小房子,反正他们父女只有三人罢了,也不用住太宽敞的地方。
苏桐想了想,到也不是不行,不过,开封真正贵的是地皮,小房子占的地皮小,而且苏文成总不能一辈子单身,他才多大?将来娶了新妇,总不能和儿女挤在一块儿住,所以小房子可以买,但只能作为投资,等到以后钱多了,再卖出去买大的。
苏文成要去国子监读书,总要离儿女近一些,他们家目前来说能买的起的房子,绝不可能在国子监附近,想要住的舒服,就只能典一座。
第六十七章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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