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廷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觉得只要有个通讯工具,能让别人找到自己就已经足够了,即便是从老师那里领了一部老款的苹果,也格外开心。今天,被白馨蕊拿来嘲笑,不禁气得瞪圆了眼睛。
正在那里独自生气的当儿,辰辰轻轻笑了一下,对白馨蕊说:“白大小姐,你知道吗?现在老古董才值钱,陈义廷的现在要是拿去拍卖,肯定比你的贵多了,你这么土豪,理所应当用更贵的东西。义廷,不如你吃点儿亏,和白大小姐换吧?”
陈义廷听辰辰这么一说,“噗”地笑出声来,刚才的怒气一下子全消了,说:“好啊,我吃点儿亏没问题,就当做件好事!”
白馨蕊听了扬起下巴,嘟起嘴巴,瞪着江睿辰,说:“你是以为我傻呢,还是存心要欺负女孩子?”
说话间,她一眼看到辰辰脖子上绕着的苹果耳线。
辰辰平常喜欢一边走,一边戴着单只耳,听,吃饭的时候,就把耳摘下来一边一个地随便搭在肩膀上。
白馨蕊隔着陈义廷,伸长臂一把就将辰辰的耳拽了过来拿在里说:“哟哟哟,用这种免费送的耳听音乐,简直就是在侮辱苹果的音质。我一直都是用beast的耳……”
辰辰被她隔空一拽,略显苍白的脖颈立时被耳线勒出一道红印,他捂着被弄疼的脖颈,还未开口,坐他在旁边的薇薇安早就看不下去了。
她把叉子往白瓷盘里重重地一放,说:“白馨蕊,就你懂音质?你多大来着,哦,十,对吧?难到你十年的人生,就没有被别人痛扁的经历吗?”
白馨蕊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敢和她唱反调,乍然听到这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口结舌地问薇薇安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鲍勃学长最会抹稀泥,忙说:“馨蕊,学姐和你开玩笑呢……”
还没等鲍勃说完,薇薇安就将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的意思呢,就是说,你这么说话,很!欠!揍!”
她特意把后面个字说得特别重,又补充道:“不要以为自己是特权学生,就到处颐指气使,学姐很想教教你怎么尊重其他同学!”
大家知道,薇薇安提高音量通常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于是,都噤声不语了。
白馨蕊脸色一下就红了,“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碰得桌上的刀叉碗碟叮当乱响。
还没等白馨蕊开口,坐在她身旁的邵云泽就站起身来,温柔地把她按回到座位里,嘴里说着说:“馨蕊,来,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
薇薇安若无其事地转向另一边,对正在吃饭的鲍勃学长,问道:“学尊,你们上海女孩都这么矫情吗?一副nundie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鲍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别看他来美国年多了,仍是显得很腼腆,特别是和女生们交流的时候。
他原本来不想参与低年级同学的斗嘴,或许是学霸们所特有的偏低情商使然,一张口就顺着薇薇安的话头说下去了:“你可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我们上海女孩优秀的多着呢。”
“我知道你们上海小孩聪明,学霸很多,不过,眼看着同乡小学妹成绩差成这个样子,拉了咱们全体国学生的后腿,你这个作老大的也不知道帮衬帮衬,这说得过去吗?”
薇薇安如此干净的笑容里,却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她明着是在抱怨鲍勃,实则却是在讽刺白馨蕊。
鲍勃莫名躺枪,被推到了众人视线之下,不免有些局促,他一边喝着碗里的奶油浓汤,一边呵呵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帮帮帮,一定帮。”
对于薇薇安的借题发挥,鲍勃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知道这个西北女孩的爆脾气,不想在她气头上惹她,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薇薇安继续说道:“切,你想帮人家,咱们小学妹还未必有时间呢。”说着,故意捏细了嗓子,学着白馨蕊娇滴滴的,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说:“你又不酷,又不幽默,又不会玩,谁要去跟你这种书呆子讨论学习?”
鲍勃,擦了一把额角上的汗,宽厚地笑了笑没说话。
满桌子的人也都开始窃笑起来。
白馨蕊一来a校就名声鹊起,成了很受欢迎的人,这一点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长袖善舞的她游刃有余地出入学校大大小小的派对,要知道,这些派对大部分是与国学生们绝缘的,这并不是因为什么化差异,而是聪明用功的国学生们普遍认为,将大把的金钱和时间花在派对上是件愚不可及而又颇为不划算的事情。
有钱就是任性的白大小姐可不这么想,她以她那自负盛世美颜的东方面孔代表了所有国学生,成为派对常客。
与生俱来的交际能力令很多人对她抱有好感,挥金如土出阔绰的她一下子就交了一大票朋友,其不乏炙可热的女神,和众人仰望的男神。
她在男生更受瞩目,这是不争的事实。特别是对于两类男生,她的杀伤力尤其不能小觑,背地里被同学们戏称为艺男收割和肌肉男杀。
在学校的国同学眼吗,小学妹的嚣张矫情令他们汗颜,小学妹的不思进取又令他们不齿,这里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些酸葡萄心理,谁又能说得清呢?
同桌的小学妹的张狂无礼虽然令人不快,此刻,那漂亮的小脸蛋由白转红,由红变青,那无以复加的羞窘表情,也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局势正从简单地教训一下白馨蕊,向着选泄私愤的方向一路发展下去,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而理性的行为。
邵云泽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决定冒着被薇薇安嫌弃和狂怼的危险挺身而出,把话题引向其它方向:“哎,我说薇薇安,你这么牙尖嘴利,你妈妈不发愁你将来不好嫁吗?”
薇薇安却没有着他的道,仍是不依不饶地说:“是哈,本来我也想在咱们学校优秀男生里早点物色个男票,可是万万没想到,小学妹下太快。刚来几周,学校各个球队的队长,高年级的型男帅哥,都轮流请出去约会过了,也没给咱这样的大龄剩女留个会,不是?怪我咯,这么一把年纪了,在这方面还没有小学妹上进。”
或许是知道薇薇安是贴吧里德高望重的大神,在留学圈有不少朋友和粉丝,同时顾忌学长的威慑,和薇薇安的坏脾气,白馨蕊暗自在哪儿运气,却不敢轻易反唇相讥。
薇薇安收回调侃的语气,又换上平日大姐头的风范,对白馨蕊说:“大家都知道你是白富美,家里不差钱,可是,你爸要是知道他花了几百万美金让你来a校,你成天不但不好好学,还在学校到处招蜂引蝶,惹事生非,他老人家会不会吐血呢?”
薇薇安性子直爽,说话从来不留情面,白馨蕊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那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一张娇滴滴的小脸上梨花带雨的样子,看了实在让人觉得心疼,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羽悠从餐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默默地递了过去。心里却有些佩服薇薇安的伶牙俐齿。
大卫冲着薇薇安挤了挤眼睛,佯装责备道:“薇薇安,你干嘛!人家毕竟是小孩嘛。”说着,又过来哄小学妹,说:“馨蕊,你别理她,她就是这么个人,嘴上不饶人,心里没恶意的。”
鲍勃学长也过来哄白馨蕊,说:“馨蕊,别哭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白馨蕊才不管那么多,眼泪更是如同拧开的水龙头一样肆意奔泻,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纸巾很快就湿透了。她索性从羽悠面前将纸巾盒一把揽过来,一张一张地抽出纸巾擦起鼻涕和眼泪来,样子无比心酸。
奥利弗吃饱喝足,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往嘴里又塞了一颗樱桃。平日,他最爱和薇薇安开玩笑,此刻,也在一旁插科打诨道:“薇薇安,你不是总说,自从练了马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脾气也变好了吗?怎么还这么狂躁呢?今天有没有去喂马呀?你的菊花怎么样啦?”
在坐的大多数人都没听明白奥利弗说的是什么意思,陈义廷和瑾异口同声地问道:“菊花,什么菊花?”
只有邵云泽和奥利弗对视了一下,笑而不语,用一副谐谑的眼神看着薇薇安。
“你们这两个思想龌龊的人!”薇薇安脸腾地一下涨红了,懊恼地盯着云泽和奥利弗,憋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般忿忿地说道:“我再强调一遍,两个猥琐男以后不要乱说话!我的马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英名字叫hrysantheu,shrysantheu,记住了吗?”
全桌子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就连瑾也没忍住,“噗”第一声,将一块刚入口的面包喷了出来。
刚才还百般柔弱,抽噎哭泣的白馨蕊,一听薇薇安的话,也捂着肚子笑着倒在瑾身上,脸上还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十四五岁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没有谁恒久不变地拥有完美无瑕的熠熠闪光的人性,更没有谁是黑暗罪恶的代言,有的只是任性别扭天真烂漫的青春,某日回首,偶尔想起湮没在时光的尘埃那些不值一提的吵架和斗嘴,有谁会付之一笑,又有谁会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