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愁晚上做了个梦。
梦到那个男孩了,她们在外婆家边的田埂上肆意奔跑。穿过一片油菜地,弄的衣服上都是花粉。方愁心想又得被外婆骂了。
他跑的很快,很快把她落下了。
突然,他在田埂那头停下,回头忘了眼方愁。
“嗒嗒嗒”他又跑了回来,牵起方愁的手。
方愁看见他手臂上的伤痕了,触目惊心,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烙印在男孩稚嫩的皮肤上。
她只觉得鼻子酸涩,回握了他的手,更用力了些。似乎用了她毕生的力气握紧他,怕一不小心会松开。
可,起风了。他变成一粒粒小小的尘埃被风吹到遥远天边。
小小的,方愁无法触摸到,无法再握紧,再拥抱。
她想可能是她抓的不够紧。
她蹲在空旷的田埂上,又是蜷缩的姿势,低声抽泣。
眼泪滑落至枕头上,她两手紧紧拽住被子,好像她丢了陪她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的布娃娃。
等到情绪好转,呼吸均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靠着窗外路灯透过的微弱的光打量着四周。
那个毛绒玩具熊还在左枕边,她故意堆成山的衣服也在,她被它们包围在中间她才有了安全感,意识到这只是场梦。
她索性裹了件衣服,打开床边的灯,开始提笔写下这场梦。
这是她梦到他的第十二次,她都一一记在了小本子上。
梦里的他每次都会消失,不同方法的消失。她一笔一划,字迹端正地记下了她梦中的男孩。
她忽然想到了顾虞,不知为什么他又跳入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顾虞闯入她的生活,可以说是缘分。就像男孩无数次闯入她的梦中一样。
有时她会觉得他就是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男孩,同样尖锐的眼神,同样不爱说话。
可,顾虞大概没有男孩的命运,又或许他们是同一类人。只是换了种方式抛开过去生活。伪装的冷漠,伪装的不近人情。他的眼睛里分明都是故事,不过是他不愿开口告诉她而以。也对,她也不愿告诉他关于自己的故事,关于自己的懦弱胆怯。
你总是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在你爱的人面前,却不知道,哪怕你一无是处他都不在乎。这可能就是我们无法打破的自尊。
她醒来已经六点多了,是被冻醒的。昨晚她就裹着一件棉袄在零下几度的冬天靠在床后背睡着了。起床后,只觉得喉咙难受,头还有些晕。估计是感冒了。不过想想忍忍就过去了,吃过早饭便乘公交车去了顾虞那。
方愁头晕晕的打开顾虞家的门,看他在闷头备课,小声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往日的位置练习素描。
她一画画便全神贯注,哪怕周围再吵她都不会被打扰。待她抬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只杯子在她面前。“我帮你冲的药,不苦,防止你感冒加重”他正等她的反应。
感冒反应通常很慢,虽然她平时反应已经够慢的。大概愣了三四秒她才接过温热的杯子。
进门到现在,她就喊了他一声,再无其他话,他便知道她感冒了,她想顾虞不仅长的好,听力也好啊!
画画通常一坐就几个小时,拿笔的右手冻的冰凉。还有她的膝盖,估计是得关节炎了。方愁暗自抹泪她还年轻呀,还没恋爱,还没结婚还没生孩子,却关节疼!
看顾虞走开,她赶紧搓着双手,再捂捂膝盖。
一条毛毯落在了她腿上,顾虞蹲着身子,帮她盖好毛毯,还在她膝盖上放了个热水袋。起身的瞬间,冰凉的手覆在她额头上,又去摸了摸他自己的额头。
“感冒多久了。”没有起伏的语调,不知道他是关心还是什么。
“今天早上。”
“明天你在家休息别来上课了,晚上我送你回去,”
方愁轻轻点了点头,这是来自对病人的照顾,不用多想。
她总是保持着自己死板的思想,告诉自己不要越界,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