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大眼瞪小眼的干等着?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前线的志愿军战士无谓的牺牲?只要有决心,那就能想出办法,至少咱们这些大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不是?”
眼见刚才热烈的场面顷刻冷了下来,陈耀阳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对着众人打气,然而这一次无论陈耀阳的言辞多么鼓动,话语如何激烈,场间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再随其附和。
没办法,在工业领域如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真的会被“一泡尿”憋死,如果没有专业的机床,重型枪管就是做不出来;如果没有精密的高精度机床,引信内的复杂部件也无法生产;如果冶金方面上不去,武器所需要的钢材、铝材也就无法获得;如果电子领域止步不前,通讯、雷达便没有指望。
有些东西是可以开动脑筋想想“土”办法搞出来,可有些东西绝不是喊几句口号、拍拍脑门就能搞出来的,有就有,生产便水到渠成;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想破天到最后也只能干瞪眼,工业领域的残酷便是如此!
办公室内的众人,都是白云厂内的技术骨干,先前因为愤慨而慷慨激昂,可当他们冷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任旭东说得很对,在制造跟不上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实现心中的抱负,在战场上战士们还可以拿着缴获的枪继续杀敌,可他们在没有设备、没有材料的情况真的只能干瞪眼!
陈耀阳自然也很清楚问题的所在,不说别的,单说前段时间失败的4.5单管高射机枪,按照原来的设计思路,为了减轻整体的重量,一些附属部件使用的是高强度铝合金,思路很好,可问题是中国连基本的钢铁都无法自给自足,比之冶炼更为复杂的铝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又上了一个层次的铝合金基本连想都不要想。
如此只能用其他笨重的材料做代替,整体的重量自然大大超过设计要求,以至于老葛见了都之摇头,大叫战士们背不动,最后这挺4.5单管高射机枪,只能作为一个技术验证品,走完了它短暂的一生。
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陈耀阳不是没经历过,只是他不甘心,正如他所说,志愿军战士正在前线流血牺牲,若他们不为之做点什么,不说是责任,就是那颗良心也必然寝食难安,然而在严峻的事实面前,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过在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而后将头猛的转向柏毅一边,而后好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忽然兴奋起来,以至于连音调都高了八度:“对了,我想起来了……柏科长,苏联提供的设备和材料是不是快到了?那可都是专业军工生产设备,材料也是咱们急需的,这要是到了,咱们的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
陈耀阳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眼睛顿时齐齐一亮,柏毅自安通回来之后几次前往沈城,终于在上级的支持下,从苏联获得一批急需的机械和材料,听说已经到了沈城,过不了几天便会抵达白云厂。
这批苏联的设备和材料若是到位,那白云厂便如同换装新式武器装备的军队一般,“战斗力”必然要提升数个台阶,到那时高射机枪、火箭筒乃至大口径榴弹炮,白云厂都不是不可能玩一玩的!
然而就在场间的气氛被这一消息渐渐热烈起来之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离着最近的王德化顺手接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电话那头说上两句,王德化便带着一脸怒气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怎么只有四台机器,还不到半吨的材料……苏联不是老大哥吗?老大哥就是这么帮自己的兄弟吗?你告诉他们,我们前线的志愿军战士正在流血牺牲,他们所保卫的不单单是中国的东北,还有更北方辽阔的西伯利亚,他们……唉……”
随着王德化无奈的一声叹息,整个人就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的坐到座位上,拿着听筒的那只手更是有气无力的放了下去,陈耀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急急问道:“老王,怎么回事,苏联哪里……”
“苏联只提供了四台机械设备,各种合金材料加起来才半吨,他们说苏联国内还没从二战的巨大损失中恢复过来,所以这些东西是目前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大极限了!”
王德化的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每个人的耳畔炸响,刚才的憧憬和幻想统统被这震撼的事实撕得粉碎,很多人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只叫着怎么可能,就连陈耀阳都难以置信的摇着头,直呼怎会如此。
也难怪陈耀阳等人会如此反应,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向苏联提出可都是生产线级别的大规模援助,虽说这个建议一度遭到苏联的反对,可随着朝鲜战事的发展,苏联还是答应了中方的要求,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对此抱着很大希望。
却没想到大希望等来却是大失望,四台设备,半吨的材料,简直跟打发叫花子还不如,要知道他们搞的可是军工生产,这点东西能做个原型样品都勉勉强强,更别说之后的大规模生产了,简直连塞牙缝都不够。
“苏联老大哥的确是老大哥,不过老大哥也得跟亲兄弟明算账不是?没办法,咱们太弱,老大哥不信任咱,又没办法拒绝,只能扔点“糖豆”安抚下咱们这些小朋友,所以,我的同志们,核心的东西受制于人不是什么好事情,会被人掐住脖子的!”
眼见这一回所有人都黯然下来,就连一项不服输的陈耀阳都低头闷闷不语,许久为说话的柏毅却突然开口,只不过他这些看似自嘲的话语,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一击惊醒的闷雷,令他们心中萌发出一个小小的种子——自力更生,远比指望他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