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动了一下因为床板太硬而感到酸痛的身子,慢慢坐了起来,薄被从她的肩膀处滑落……里面空无一物。衬裙到底还是衬裙,长得再像情/趣/内/衣也不能真当睡衣用,况且……她其实不排斥裸/睡。
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因为睡太久而微肿的双眼,她偏头扫了眼被扔在床下的衣服:血污的外裙肯定是穿不了了,至于那套衬裙……勉强还可以当做内衣穿。
俨然一副房间女主人的样子,她光着脚下地,在房间内的衣柜前停下,然后伸手打开了它。
“……”安娜斯塔西娅没睡醒的脑袋又大了一圈,“怎么比伊曼纽尔圣还没情趣啊……”
伊曼纽尔,她的那位竹马,或许是天龙人中最节俭的那一个。以至于她时常嘲笑他的用度,当然也包括他的衣柜。而这个房间的主人,显然比伊曼纽尔还要朴素得多。
不过,若是提到这个人的话……
--“伊曼纽尔圣,他……”
满脑子回放着当日的情形,安娜斯塔西娅似乎找到了那么几丝的异样,她随手从衣柜中拿了一件衬衫,一面穿上身,一面思索道,“伊曼纽尔圣他那天为什么会特意鼓励我?”
那日的会议上,以玛格诺丽娅宫为首的天龙人嘲讽排挤着她,并试图把这个麻烦的差事推到她身上,那时她若发火,凭安娜斯塔西娅宫的身份可以拒绝,然而正是因为她的这位竹马对她的安慰……
伊曼纽尔坐在她的身边,暗紫色的双眸温柔如水,安慰着她:“塔西娅,没事的,去试试吧。这不难。”
他的声音、他的这句话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安娜斯塔西娅系好身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把对于她的身材来讲宽大的袖子挽到肘部,转身环视这个没有梳妆台(……)也没有镜子的房间,皱着眉用手指整理着头发。
她想,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微妙的联系。
或许只是巧合,可如今从客观上来看,伊曼纽尔的劝阻着实推动她跌入了这个被陷害的圈套--尽管,从主观上,她不愿相信这种背叛。
那又怎样?哪怕是尝试思索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例如,那****就算发火,到底有没有可能彻底拒绝被卷入那场海军和白胡子冲突?例如,那日伊曼纽尔没有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她会不会向其他人妥协?--也毫无用处。因为,显而易见的是,那场会议、乃至那场动/乱,似乎都是一个提前布好的局,请君入瓮。而她,安娜斯塔西娅,就必须从马上落下。
至于伊曼纽尔那个家伙,推波助澜是肯定的,然,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阴谋之内还是阴谋之外、共犯还是又一派别,就不得而知了。她现在也无法武断定论。
总而言之,她会查清楚。
迈开长腿勾出被压在衣服下的高跟鞋,安娜斯塔西娅踩了上去。深深叹出一口气,感到未来的严峻。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和浅黄色的衬衫--她被自己丑哭了。
这一定是因为自己和贱民呆久了所以智商被拉低导致想事情的时候无暇分身去看拿了哪件直接就穿上了结果丑得不忍直视即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件蠢事这还会成为她人生的黑历史啊哈哈。
默默地脱掉这件刚刚穿好的衬衫,她重新站到他的衣柜前,只不过这回不是光着脚而是穿着鞋,开始挑勉强组合在一起的衣服。奈何这个房间的主人在她看来实在是朴素(塔西娅:我就说“朴素”是个好词)过了头,最终也不过是衬衫的颜色由浅黄变为了纯白而已。
“算了,我还是很喜欢白色的。”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还是认了命。
从床头柜上被她堆成小山的首饰中挑出了两枚戒指和一个手镯,她抓了抓毫无修饰的披肩发,第二次认了命。
等到打理好自己这等不上台面的形象时,安娜斯塔西娅脑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首先,要了解在她浪费掉的这两天半的黄金时间内,她的“敌人”都获得了怎样的胜利--权力、舆论、地位、财富,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因为若是这些物质上的小东西,他们不会下手如此狠绝。其次,必须调查清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定了她?要论地位,安娜斯塔西娅在天龙人中不算上等;要论能力,她甚至人畜无害到没人记得她会什么。那么,她与别人不同的那个“特殊性”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从这个世界的现状开始吧。
深深呼吸,为自己打气,打算推开门扉正面直视这片大海的安娜斯塔西娅,在门前的地上发现了一份早餐。
说是“早餐”,其实也就是一块椭圆形的面包与一杯果汁。因为都没有温度,所以无法确定它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这让她想到了她养的狗和奴隶。
分份的食物按时投放到笼前:镀金的食盆,以及,玛丽乔亚营养师根据不同需要搭配的套餐。
瞧瞧,她现在过得还不如她的狗和奴隶。明明提供的物质条件如此优渥,为何还总是有贱民长舌天龙人的残暴?
默默地纠结了少许不能出师未捷身先(饿)死,她还是忍辱负重地蹲下|身,在正午时分开始了她这顿过晚的早餐。
啊嘞?!
让她微妙地震惊的是……
那杯冷果汁是苹果汁。
“苹果、吗……?”
出乎意料地,她的脑中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脸。
他是个好人。(喂好人卡不是这么发的!)所以,等她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后,她一定会分他一杯羹……啊,这块世界蛋糕的一杯羹对他一个海贼而言过多了,四分之一(……)杯还是可以的,比如说任命为七武海或者招安入海军上层……什么的听起来就不错。
鼻尖有些发酸,十七岁的安娜斯塔西娅在心中悄悄做了一个决定:苹果之恩,涌泉相报。
船在向北航行,房间直对东方。毒辣的阳光从上面直直地射下来,甲板上没有一丝的阴影可乘凉。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人闲得无事到光秃秃的甲板上走动灼伤,海贼们多半在阴凉处睡觉、活动室内打牌或是在食堂等待着下一顿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