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初额角浮出一滴冷汗,码头边的冷风轻轻一刮,便让他的背脊冷热交加。
“让大闻立刻上船,带着那批货先走,在剩下的人里找几个长得没那么带煞的,换上今儿顺子装来的那批衣服,跟着我。”
林白初吩咐着跟在他身边的小保镖,说话时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
保镖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照林白初的指示去办。
林白初站在被称为G省交通要道——北大门港口的码头上,他的双眼一直交替在深如浓墨的海平面和通往码头的水泥大道上。
刚得知消息,市局的条子今晚临时要来北大门码头检查,之前不是叮嘱过上头的人今晚“休息”,怎么又突然要检查了?
余光擦过地上的影子,林白初在岸边来回走了几步,皮鞋踩在木头地面上嗒、嗒地响着,时而快,时而慢。
没过多久,他顿住了脚,然后双手抄进裤兜里揣着,望向码头上大闻和兄弟们装货,裤兜里的手指一点一点的,算着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
远方的大闻装货时,双只手不停地发抖,他鼻翼快速的张开又收缩,口中喷出热气,两条结实的手臂不停地搬起笨重的箱子,递给另外一个人,不断重复着动作。
他没有往码头的另一边看,他着急,他害怕,累得甚至不敢停下搬货的手!
“快快快快!”大闻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他急躁地吆喝动作只迟了半步的手下。
二十分钟后,价值2000万美金的军火全部被装上了货轮。
大闻放下了一小半的心,他立刻朝林白初的方向吼了一句:“成了!”
林白初果断地回了他:“你们先走。”
大闻用了3秒的时间看着这次带着他们来交货的首领,只留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印象,然后不敢再逗留,立刻到驾驶舱调转船头,边让人收锚边驶离码头。
林白初见最麻烦的走了,心中松下半口气,他在码头上站了半响,天上的月亮顿时让他觉得亮的没那么压迫,顺眼了不少。
“林哥,我们都把衣服穿好了。”后面的声音让林白初转过了头。
林白初盯着这一群爷们儿,不到半秒,瞬间乐出了声,紧张的氛围消失了一大半。
虽说是长得比较正常的,没那么带煞的,但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穿着带亮片的紧身T恤和喇叭裤,着实有喜感。
那群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有些则是愤恨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林白初抬起手,把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周正的男人招了过:“你,过来。”
被点中的男人向前跨了一大步,刚好走到林白初身边,然后瞬间他就被林白初拉近了怀里。
林白初感觉到手下僵硬的身体,他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朝剩下的石化的人说:“愣着干什么,今儿是我林公子来海边走走,还带着一群‘妖魔鬼怪’在海边陪着,都给我高兴点。”
今晚来交货的,大部分都是喜欢女人的男人,见到这幅场景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好在个个儿都是训练有素的,在这种情况下,瞬间把平日的那一套喝酒打牌的不正经气都拿了出来。
林白初的意图他们知道,船才走了不到十分钟,等警察一来这边,发现势头不对,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招来海警,到时候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还要为大闻他们“垫后”。
“知道了。”被留下来的手下们说。
林白初见他们知道了,然后对着旁边与其说是被搂着的,不如说只是被他做个样子地搭着的男人,说:“你明白了么?不明白就换个过来。”
林白初感觉他旁边的那个男的都快忍不住要把他掀翻在地了。
那个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恩。”
“如果不自在,就找点其他事做,掩饰掩饰你这一身的不自在。”林白初说。
不知道那个男的听进去没,他僵着点了点头。
一声能冲破天际、不断此起彼伏的警笛打破了码头边的沉静,突如其来的警车不和谐地出现在了林白初的面前。
一路同来的还有交警,穿着亮绿色、亮蓝色背心的临时工协警“躲”在重案组的后面,默默开始设路障要拦人。
开在最前面、最威风的警车门刷刷地打开,眼神锐利气势干练的重案组警员陆续出来,其中一名男子身材高大,他一朝着林白初走过去,其他警员自动跟在他后面。
“我是花轲市市局重案组组长沈掣。”沈掣打量了一眼林白初。
林白初捏了一把被他搂着的男人,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身体绷得能窜上天了。林白初笑了笑,他看向沈掣,说:“你好,沈组长,至于我是谁,我想我应该不用介绍了吧,你们应该把我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沈掣一听林白初的话,就知道他们今晚十有八九是白跑了,他们这次临检是一个小时前定下来的,知道这次行动计划的只有局子里的高层和重案组的三名成员,原本以为跨过了一些人,没想到,局子里的水还很深很深。
“你们这深更半夜的到这里做什么?”沈掣左边的女警朝林白初问。
林白初脸上露出温和而大方的神色,他说:“和朋友出来玩玩儿,这位小姐姐想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女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少废话,深更半夜一群男人玩什么?林白初你别和我耍花腔。”
林白初没说话,他歪了歪头,然后凑到他怀中人面前说:“这位小姐姐肯定没男朋友,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啊?女人过了35就愁嫁咯。”
原本还绷得像木桩子的男人瞬间被林白初给逗乐了,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林白初这句话不大不小,音量大小控制的刚好能入女警的耳朵。
女警指着林白初,两道眉毛深深皱起,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林白初,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揪住你的狐狸尾巴,到时候你就为你做过的事赎罪!”
林白初不得了了,他朝沈掣说:“沈组长,这位姐姐是你的人吧,这是在指桑骂槐啊,我还是个学生呢,你们警方没有找到证据,就是这么污蔑祖国的花朵吗?”
沈掣的目光从林白初的身上,一直滑到了他身后的男人们的身上,那些亮片、深紫元素与他们一点都不搭,但就那身衣服还真能配得上林白初说的出来玩玩儿。
沈掣想到这里,盯着林白初的眼睛又深了几分。
他把女警指着林白初的手挡了下来,他说:“林白初,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金蝉脱壳得这么顺利,但是,你做过什么,迟早有一天,会一点一滴得还给别人什么。”
林白初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他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根烟,衔在嘴里,而他怀里的男人终于有了眼力见,掏出打火机为林白初点烟。
林白初吸了一口烟,朝着沈掣笑了,说:“您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沈叔叔,我可以走了不?”
说完,林白初朝着沈掣像被熨斗熨过的脸吐了口烟。
沈掣在烟雾缭绕中准确地找到了林白初嘴的位置,扯下了那根烟,拿在手里。
“抽烟有害健康,未成年人,”沈掣又看了眼林白初身边的男人:“悠着点儿。”
这话说的就像是关心林白初的大哥哥。
林白初刚想开口嘲讽两句,沈掣直接打断了他。
“小孩儿,外面很危险,早点回去别让你妈妈担心。”沈掣没有丢掉那烟,然后转身说了句:“收队。”
林白初看着那不甘又潇洒的身影,之前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放下做戏时搭在旁边人身上的手。
打完嘴仗,林白初莫名地想真的抽根烟,他又摸了一根出来。
那人想为他点烟。
林白初拒绝了,自己拿了打火机点燃,迎着码头的夜风,深吸了几口快速把烟抽完扔了。
“回去吧。”
林白初碾灭烟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