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齐子默温笑着举起手掌给予祝贺,掌声响亮,孤掌可鸣。
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齐子默言笑晏晏地继续对着郑友河会长讲道:“老爷子,认定郑允宇为接班人了?”
此话一出,几位当事人言表各一。
郑允宇虽然也好奇齐子默自身难保之时怎么还关心到这方面上,但愿望就要实现的冲动让他情绪激昂地睁着腥红双眼望向爷爷,期盼他点头首肯的那一瞬间。
与之相反,郑允韩当然乐观不起来,闻言便心口下意识一沉。但下一秒事有蹊跷的疑虑成功压抑了他的感性。眼睛急速旋转,停息时面容不但恢复了平静,嘴角擦过了一丝奸猾的诡笑,转瞬即逝。
郑老爷子则处变不惊,脸色平淡地与齐子默注视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逐渐锐利起来,手中拐杖的蛇头狞恶地吐着信子。
“年轻人,这是朋友之间该有的话题。”
想当忘年交,没本事是不行的,把可以跟我讲话的资本拿出来吧,比如翻过身来,以合作方的身份平起平坐。
老爷子似鞭策似鄙弃的话语让齐子默收起了调侃的过场,尊敬有加地回道:“那待会儿再聊。”
侧身接过杰米递过来的文件夹,齐子默站起身,缓慢地走动,带动着所有的目光。
一张口就是语出惊人。
“我不知是郑老爷子您有意地暗示过,还是这两位风格迥异且同样杰出的准接班人自行领会出了差错,竟然不约而同地将我当做他们继承之路的试金石,或者拦路虎,一场好好的两孙夺嫡演变为兄弟同心合力扳倒一个对他们无任何威胁的外来者,而且无所不用其极,连煽动国民情绪这种大场面都使得出来。”
齐子默不偏不倚地走到郑允宇、郑允韩两人中间,两只手分别放在两人的肩膀上,弯下腰离他们耳朵近距离地问道:“刚好今天两位都在,我想请问句,你们真的忌惮我到如此地步?”
虽然场面严肃,但齐子默爆出的猛料还是让人适时地小声议论起来。
郑允宇瞪着眼环视一圈,嫌恶地用手去扒齐子默的左手,厌烦道:“真的看得起自己,你也配我用这么大的功夫,骗人同情心也要扯点靠谱的吧?”
齐子默不怒反笑:“对不起,确实冤枉你了!那件事还不是你有能力做得出来的,准确点表述,你应该是未遂。”
郑允宇被激得想要站起来干架,但被齐子默单手按住肩膀钉在座位无法动弹。
“别这么着急揭穿谜底,我们从头开始,不然不了解真相的观众太难以跟上节奏。”
齐子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地笑着说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开始处处刁难,我起初以为这是你在表达作为现代主人的存在感,我也觉得颇为有趣,有种孩子祈求大人重视的傻劲,所以乐得跟你过家家似来过两个回合。可你后面表现太过急切了,目的也过于明确,明确到连自家基本的利益都不顾了。如果我还不领悟到你的想法,那就太辜负你那副莽劲儿呢。”
“上次挫败之后,郑老爷子应该有所提醒,你才顺势退到幕后去了吧?这一招效果很不错,最起码多耗费我一些时间去掌握你在背后的小动作。”
“托你的福,代言人企划拖到寇璞快上市才完成;华国华南区与东北区的那远远不匹配的订货量也是你的杰作;郑在孝为首三人帮是你派出来咬人的狗吧?第一次小规模抗议的无能论、渣男论少不了你的贡献。”
“这次我有冤枉你吗?”
郑允宇大笑着拍手狂乐着:“还有点本事嘛,但又能怎样!是我做的又任何,你不会还单纯到认为这个社会的生意就是你给我产品,我给你金钱那么简单吧?”
本就不真的笑容立即被收了回来,他接着阴毒道:“玩不起就躲回家抱孩子,对付你是看得起你。”
齐子默还以微笑:“不,你误会了!我提你的“成绩单”只是让你一会儿有个对比,好让你无地自容。”
“你一直有恃无恐是不是得益于郑老爷子的偏爱?所以专心致志地将精力全部放在我身上,而忽略了你真正的对手。”
齐子默用手指着脸色镇定的郑允韩:“你从没花心思去了解过你这个表面顺从听话无害的亲弟弟吧?那你这次可要听清楚了,这位亲弟弟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少惊喜。”
“他做的事情很少,跟你没法比,但也更好隐藏了自己,而且他懂得利用局势、人心。作为人事部长直接给我一份儿见面礼,佯装无能拜托我去解决员工罢工问题,为我很好树立了强硬的形象,为后面他的计划做了很好的基础铺垫。”
“接着他就隐身了,像刺客一样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机会。为了避嫌,一直不动用与他自己有直接关联的资源,这也是限制他做事的最大原因之一。但是你给了他机会,你鼓动几个员工造反,他就将计就计利用你的底子策反了几百位员工带着亲属造反;你煽动了一小撮人抗议,他就火上添油煽动了国民集体抗议。”
“没有他的贡献,你还真没有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机会,连假装的机会都没有,你不会以为那一切都是天下掉馅饼,天助你也吧?”
郑允宇干咽下一抹口水,背后发凉地盯着自己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亲弟弟。
“吃惊你们差异为何如此之大吗?因为你太过自大,从不了解人心!你不清楚员工最想要的是自己的饭碗而不是为了巴结你这个领导去卖命;你也不了解自己国民的心态,他们最在意的不是国家在无能者、人品地下者会衰败,这个他们见得太多,已经见怪不怪!而真正在意的是不公,只要不公,他们便会嫉妒,有了嫉妒也就代表着有了疯狂。”
被揭穿了老底的郑允韩没有惊慌,若无其事地合着手,静静听着,不承认也不反驳,像是无关之人。
“而且他选择了最好的借势时机,不仅等你给他打好了基础,而且他还确保在现代有了复苏迹象后才下手。不像你眼里只装着你爷爷屁股下面那个位置,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郑允宇手指颤抖地指向自己的亲弟弟,脸色难看地想要指责两句。
齐子默打断了他:“别着急,还未结束。听完这件事再发泄也不迟。”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淡定吗?因为相比我灰头土脸被赶出现代,他更愿意看到我奇迹般翻身。那时你这位因为被郑老爷子偏爱的默认继承人已经在国民面前高调发表的言论就会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也就意味着在这场战役中,不需要审判,你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直接出局。”
“而永远给自己留了后路的郑允韩,郑部长则成了现代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革命果实就在眼前,郑老爷子偏爱如此明示的情况下,他依然不动声色地伪装着自己,顺从地拥护着你。”
真正底牌被剧透的郑允韩终于脸色难看起来,薄怒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理都不理对他悉数痛斥的亲哥哥,到了这个地步无须再委屈自己了。
气到爆炸的郑允宇一番责骂之后也稍微稳定住情绪,暗暗下定决心绝不对自己这个虚伪至极的弟弟再手下留情,必须以除后患!不过那是在赶走这个最该滚蛋之人之后。
他绷着嘴角,冷哼开口:“齐顾问,多谢你的谜语揭底,如果表演完毕请离开现代,不过记得尽快补偿我们现代的损失。”
“稍安勿躁,我不喜欢讲废话的,一次说这么多,收费肯定不菲,以做亏本生意的姿势离开怎么对得起我的唾沫。”
齐子默悠闲地踱着步,用文件夹轻拍着大腿,状态放松地边走边说:“其实你们两兄弟也算不谋而合,配合默契。完美地欺骗到了不少的无辜观众,包括在座的不少现代董事会成员。”
“但是谋害之事总会有败笔的,你们的漏洞就在于太信任我了!”
“信任我可以摆平员工造反,让他们形同虚设直接冲到我的面前;信任我可以拯救现代股价,所以从未想到停牌止损;信任我可以解决万人抗议游行,所以从未想过要否认百亿交易的不实传闻。”
“既然你们有好戏要让我领教,那我就等待着,等到今天你们这么出彩的演出。郑氏家族哈,韩国前五?前段时间我有股低估你们的错觉,现在又有了高估你们的感觉。或许是你们太过心地善良,不愿意将我置之死地。”
齐子默笑着回忆:“我想过很多可能!比如说,你们利用韩国法律对这类新型合作的制度缺陷来针对合同提起申诉,比起人脉、资源,我们在韩国是肯定无法胜诉的,你们不仅可以得到更高的补偿还可以直接将我钉死在韩国国民的对立面,从而自己跟国民站在一起,既超标达成了目的而且受到了国民更多的拥护;又比如说,你们事不关己地拖到寇璞带来的后续效益起来后,在合作事项内稍微做点不符合规矩的小手脚让检察厅有“据”可究,再适时地在国民面前暗示下委屈,被胁迫的姿态,国民很容易相信你们的,那么压力直接转到检察厅。就算那点手脚可有可无,检察厅也会迫于压力做些表率来交差的,即使不会让我进检察厅生活一段日子,也会判决合作无效。这种免费午餐你们吃起来也会愧疚吗?”
现代董事会高层们瞧着齐子默谈笑风生似地讲解着如何将自己换着花样弄死,每个笑纹都让他们心生胆颤,对这样的人起不利心思一开始就是个致命的错误。
齐子默掌控大局地扫视一圈,善解人意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讲出这些迄今依然对我有致命威胁的举措?我可以解释,有人想听吗?”
当然想听,不管男人女人,八卦都是本能好不好!
不过知道得越多就代表着越危险,特别是机密性问题。现代非郑家嫡系的董事会成员们借机悉数站起离开了会议室,GQ运营人员也在杰米带领下出去了。
会议室瞬间空荡下来,齐子默回到原位坐下,对面坐着郑家三代人,他以一敌五。
“说吧,是什么发现让你如此骄狂?”沉默许久的郑老爷子第二次开口。
齐子默轻笑着摇头:“老年人,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该有的趾高气扬。不如我们先谈谈胜利者的贡品,再谈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无关紧要?贡品多少就看多无关紧要。要是真的无关紧要,别说贡品,祭品有可能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郑老爷子风风雨雨几十年这点耐心是有的,径直让他报价。
“我不喜欢背锅,但既然无奈背了那就背到底,100亿美元,而且必须是现金。”齐子默稳坐钓鱼台,轻飘飘地给了自己的要求。
“休想,我100块都不会给你!”郑允宇再次沉不住气,撕破脸皮道。
“我还没说完,全州现代和现代百货在账单上,别忘了一起支付。当然我之前承诺的东西依然有效,不过实现时间肯定是我的承诺时间。”
齐子默是个很受信用的生意人,有始有终有助于他的良好口碑。也许可以指望现代人能口口相传,多介绍点业务呢。
“白日做梦!你……”
“允宇!”郑老爷子一声不带感情的呼唤,直接判了郑允宇死刑,他心如死灰地跌坐了下来。
“给我们看看你的发现值不值这个价吧?”
齐子默此时才打开一直拿在手中的文件夹,随意查看了下,分成四份,语带揶揄道:“侵吞国家财产算不算值的范围?”
除了郑老爷子,听闻此话的其余四人表情惊恐,急急互换着眼色,霎时,冷汗直冒。
四人的表现老爷子都看在眼里,心里哀叹一声,失望地杵了杵拐杖。
“这个世上聪明人不少,别将人家当傻瓜。以为在这种大局势下,自买自卖这种小把戏就会轻易蒙混过关?不申请停牌,无限制任股价下跌,再复苏之前回购坐等收钱。技巧粗糙,转盘倒是打得不错,买卖也挺隐蔽的,还用的海外账户。”
“不过可惜啊,你们在哪个西方国家开户不好,偏偏要去美利坚!刚好我认识花旗银行那个奸诈的白花老头,刚好他又不像他口中那样为用户保护隐私,所以刚好你们的账户资料就到我手里来了!”
齐子默收拢嘴角,愠怒着将四份资料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那几个账户上的金额绝对可以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呵呵,国民企业,常附于国民的吸血鬼。
“郑容熙、郑荣俊、郑允宇、郑允韩!”
“就差郑会长了,怎么?郑老爷子为什么没给自己备些棺材本?”
没人有功夫计较齐子默的不敬,纷纷抱着侥幸心理举着自己的资料一一确认着。可一项项看完,他们的心越来越沉。
“老爷子,后悔吗?”齐子默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被憋屈这么久,想看到“迫害”自己之人悔过的心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郑会长撑着精神气,坚持道:“没有。”
齐子默平静地注视着这位掩不住鬓白的老人,虽说风年残烛,意不如当年,但并非不是学习与尊敬的对象。这次风波过程并不像结果这样轻松,如果不是及时察觉到异常,进行相应的准备,等到事已成粥之时,必会相当麻烦,至少不会全身而退。
“您保重!”齐子默起身颔首致意。
走出两步,背身说道:“郑允韩,恭喜!”
杀人不过诛心,齐子默残忍起来太过残暴,郑允宇又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会议室只剩下面如死灰的郑氏三代,面面相觑。郑会长直愣愣地发了会儿呆,眼神重新亮光时长长叹道:“允韩,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靠你了!”
郑允韩仰头站起,毫不谦让:“是,爷爷!”
郑老爷子挥手拒绝了他人的搀扶,颤颤巍巍地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杵着蛇头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背部更加佝偻。
至于偏爱的郑允宇,他早已忘却脑后。
GQ运营全体小组成员集合在顾问办公室等待,见BOSS无喜无忧地归来,均立即站起等候最终结果的到来。
齐子默挑眉一一看过这群可爱的下属们,抬起手表看了下腕表,勾起嘴角:“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谁会嫌弃庆功宴开得久?”
“耶~~~”
“OH,My_god!”
“BOSS,万岁!”
一时,人声鼎沸,他们等待这刻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