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商议讨论并没有得出一个完整的方案,萧城两手捂上自己的脸,闭上眼睛,缓了片刻。
且不说来势汹汹的“中城”,单是致远集团内部错综复杂的政治利益关系就够让人头疼,如果不是冷政坐镇,实在无法想象“致远”的明天会怎样。
仅仅是冷政病危的传言,集团内部的矛盾就已经趁机发酵到了分崩离析的状态,那几个觊觎高位已久,虎视眈眈的董事,要搞定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与“中城”的会晤就在明天,可以想象,这些早已暗中勾结的利益团伙,亟待一口咬死冷政的时机。
“冷政怎么样了?”萧城闷声问到。
“赵叔刚送完早餐,还是……没有变化。”
陈秘书立在一旁,看着萧城的目光带着几分心疼,毕竟,他是清楚那些长久在老大压制下已经快要升天的几个老头子的野心,对比萧城能想象到的糟糕,现实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该去拜访一下老前辈,对于后生晚辈,总该有些指教。”
陈秘书略微犹豫了一下,“那几个老家伙应该不会想到冷董会让您做全权代理人,我们主动上门,会不会打草惊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打草惊蛇。这个风险得冒,只是,我们得抓准了人,才行。”
萧城抄起董事会那一叠材料,快速扫了一遍,从中单独取出一份,“就去拜访拜访这位刘董。”
陈秘书瞄了一眼,不禁面露难色,萧城很快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碰不得?”
“估计是碰不得,因为,没人敢碰。”
“冷政也不敢碰?”萧城疑惑道。
陈秘书停顿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只见萧城放下手里的资料,回到沙发上又坐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冷政都不敢碰的人,想必是个厉害角色”。
陈秘书补充道,“这个人,油盐不进,没有软肋。”
萧城睁开眼,又拿起那份材料翻了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去找他。”
陈秘书有些无法接受,萧城似乎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在抗衡,但眼前可是致远集团的生死存亡之际,一步走错,就是全盘皆输。
“萧总,碰这个人,风险太大。即使没有别的出路,我们也可以不打草惊蛇,只要您明天顺利出席会议,亮出冷董的全权代理,他们的计划打乱,一时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这段时间,我们刚好可以想想别的对策,我还是觉得,先稳住大局是关键。”陈秘书忧心地看着萧城。
萧城来回踱着步子,思量了一番道,“稳住大局是关键,而当前能坐稳大局的这个人,非他莫属!”
萧城坚定地看着陈秘书,陈秘书犹豫,沉默,最终也只好妥协。
“好,那我去安排。”
萧城肯定地点了点头,内心却也在向上天祈祷:希望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少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赵叔弓着背双目期许地看着沉睡中的冷政,除了机器输出的心电波声,一切依旧如往常一样宁静。
“还记得老爷在世的时候,那时,太太也还在,你还很小,老爷让你摸他的枪,吓的太太脸色都变了。我想,她是不想自己的儿子走上老爷那条路子的,但老爷却一眼就看出,你是最像他的。”
赵叔缓缓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手摸着被子一点点往冷政跟前揶了揶。
“都说虎父无犬子,老爷那样出类拔萃的人物,自然更加不会看错自己的儿子。您这些年的功劳啊,老爷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说完,赵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您不能就这样倒下啊。眼看终于找到一个愿意让自己交心的人,虽说遇到点困难,有点误会,话说回来,谁家过日子没个头疼脑热的,那磕磕绊绊的事情,永远只是一时的,熬过去就都好了。”
“这段日子,我也算是看出来了,您眼光啊,那跟咱老爷是一样的‘毒辣’,萧城这小子,行。”
赵叔语气转而带着几分担忧,“‘致远’那几个不安分的,这次是终于逮住机会了。萧城这孩子,虽说本事不赖,但要治那几个老家伙,恐怕尚欠火候啊。我看昨天一晚上没合眼,看着是忧心忡忡。”
“这事,没有您,恐怕没人搞得定。”赵叔又看向冷政,眼里忧色尽显。
然而,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沉默。
“好了,我回去给您炖点汤去,您最爱喝的那味”
赵叔整了整衣襟,眼里泛着泪。
每天都在不停地说话,到最后,却都是一样的沉默。赵叔抬手抹掉眼里的泪水,恍惚间,仿佛发现放在床边上,冷政的手指动了一下。
“少爷!”
赵叔趴到床边上,仔仔细细盯着那双手,又喊了一声,“少爷!您是醒了吗?听的到我说话吗?”
好久,只见那只手又轻轻颤抖了一下。赵叔的老泪一下子就飙出了眼眶,“少爷,醒醒,再试着睁眼瞧瞧。”
他颤巍巍地把手搭在冷政的手上,感受着冷政的动作,虽然泪水糊了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冷政的眼睛,终于,他看到,冷政的睫毛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