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安德鲁-莱斯尼如约而来,推门走进孙润的办公室。
安德鲁-莱斯尼和孙润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多,戴着圆眼镜,留着小胡须,有些卷曲的头发,只是人要年轻许多,只有三十多岁。
孙润站起身来,伸出右手:“你好,安德鲁-莱斯尼先生。我是电影的导演,叫孙润。”
安德鲁-莱斯尼有些惊讶,孙润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对一个导演来说实在有些年轻。不过他对年龄没有偏见,年轻导演拍出惊世骇俗的作品来并不少见,三年前约翰-辛格顿凭借《街区男孩》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时才24岁。
见孙润是华人导演,安德鲁-莱斯尼决定卖弄一下自己掌握的中文,握住孙润的右手,笑着问好:“勒嚎!”
勒嚎,什么意思?孙润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语,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招呼道:“莱斯尼先生,你请坐。”
安德鲁-莱斯尼坐下后,一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的中文说得还好吧,我在香港拍戏的时候,他们都说我这一句说得非常标准。”
孙润这才反应过来,“勒嚎”是粤语的“你好”。他万万没想到安德鲁-莱斯尼还有到香港拍戏的经历,有点惊奇:“你怎么会到香港拍戏,是香港电影吗?”
安德鲁-莱斯尼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膀:“我也想留在好莱坞拍戏,可好莱坞摄影师太多,有名的也多,在去香港拍电影前我都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戏可拍,没有办法。不过去香港拍戏是一段不错的经历,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理论,碰撞在一起可以产生很多美妙的火花。那部电影叫《诱僧》,是一部非常奇妙的电影,我很喜欢,因为这部电影我还拿到了香港金像奖最佳摄影的提名。”
《诱僧》这片名孙润倒是听说过,但没有看过,他香港电影看得少,香港导演合他口味就只有王家卫。孙润觉得安德鲁-莱斯尼和香港电影人都能合作,和自己合作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这并不能成为判断的依据,要真正了解对方,还是得和对方直接交流。
所以孙润便将心中的想法直接道出:“莱斯尼先生,你是一个有经验的摄影师,应该清楚导演和摄影师的理念合拍相当重要,要是两人的理念,还有风格要是冲突肯定是拍不出好电影。我是想找一个能够长期合作的摄影师,我可不想拍一部电影找一个摄影师,所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冒犯的话,还请你原谅。”
作为职业摄影师安德鲁-莱斯尼非常清楚孙润说的东西,他也不想等电影开拍了两人发现理念不合,风格不对付,然后自己再退出。
其实在后世这样的事还真在安德鲁-莱斯尼身上发生过,拍《碟中谍2》的时候,最初的摄影师本来是安德鲁-莱斯尼,但影片开拍不到一个月他就决定退出,因为他与吴宇森的理念以及影像风格存在严重分歧。
安德鲁-莱斯尼微笑着点头道:“我也想要找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我对你同样有要求,我可不愿意和一个三流导演一直合作下去。”
孙润哈哈一笑:“好,我就喜欢跟你这种有志向的人合作。莱斯尼先生,摄影师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要他听导演的,另外一种是要导演听他的,那么你是哪一种摄影师呢?”
安德鲁-莱斯尼想了一下,道:“这两种我都算不上吧,我没有这么极端,怎么说呢?我是希望在拍摄的时候可以给导演一些建议,让电影完成得更好。我可能会提出不同的看法,这样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厉害,更不是要导演听自己的,而是给导演提供一个不同角度的观点。我不会讲怎么样是最好,我觉得这样会干扰导演的判断。”
孙润点点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他继续问:“人们把摄影师分为两种,一种认为摄影师是艺术家,他比导演更接近艺术本身;另一种认为摄影师是一种很机械的工作,只是用机器来记录下表演,您对此是怎么理解的?”
安德鲁-莱斯尼回道:“一个好的摄影师不应该是机械的工作,单纯的纪录,应该有艺术的追求,即使是商业电影也该如此,但要说比导演更接近艺术本身就过于夸张了,毕竟只有摄影师和导演互相配合才能拍摄出好的作品。其实每个摄影师对艺术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再有就是电影不能总是艺术,有时也得商业,不同环境会出现不同的摄影师,在不同的岗位上工作,很多人可能开始的时候会机械处理,时间长了他也会想在机械的里面加入一点艺术的气质,在光影、镜头里面加入一些新的想法,在通俗的里面加入一些艺术的味道。”
孙润心里对安德鲁-莱斯尼已经有了大致的定位,在商业与艺术中追求平衡,他的理念与自己相合,正是自己想要的摄影师。
“莱斯尼先生,我想你就是我要找的摄影师。”孙润微笑着打开抽屉,将电影剧本和手绘分镜头剧本递给安德鲁-莱斯尼,“这是电影的剧本,你可以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加入。”
孙润看着安德鲁-莱斯尼心里却在冷笑,先把安德鲁-莱斯尼挖掉,然后把《指环王》挖掉,最后在把彼得杰克逊挖掉,华纳估计得哭吧!要知道《指环王》加上前传《霍比特人》票房可是几十亿!
安德鲁-莱斯尼接过两本剧本,对照着细细看起来。他看得很慢,有时候还会陷入思考。
孙润静静地等待着,从安德鲁-莱斯尼的认真程度来看,他相信这家伙和自己应该是同类,要求特别高,也特别严格,他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现在就看人家愿不愿意和自己合作了,不过他对此很有信心。
许久之后,安德鲁-莱斯尼终于将剧本看完,他合上剧本,冲孙润一笑:“你画得很非常仔细,是我所见识过的导演中画得最仔细的,我想你应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我喜欢和认真的人工作。”
孙润知道安德鲁-莱斯尼算是认可自己了,不过他也清楚大家还有太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这需要在今后共同努力。现在他更关心安德鲁-莱斯尼对剧本的看法:“对分镜头你有什么看法?”
安德鲁-莱斯尼直接将心中的看法到处:“整部电影几乎都是长镜头,这么多的长镜头电影的节奏相对会比较缓慢,这在好莱坞可不多见。不过我到觉得比较符合故事的风格,情感故事都很淡,配上动听的音乐,漂亮的色彩,整部电影会美得像一首诗。”
电影毕竟是要送到戛纳的,出于艺术上的考虑电影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镜头语言与原版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孙润认可安德鲁-莱斯尼的说法:“是的,对摄影师要求也很高,所以才找到你!”
安德鲁莱斯尼颇为得意:“嗨,伙计,你真是找对人了,我可是专业的,我可拿过金像奖提名!”
孙润哈哈一笑:“我相信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在金像奖前面加上奥斯卡了!”
安德鲁-莱斯尼也大笑起来:“你可真了解我,不错,我安德鲁-莱斯尼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人,奥斯卡就在前面等我!”
真是有趣的人!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安德鲁-莱斯尼问:“我想到外景地去看看,外景地选好了吗?”
“选好了。”孙润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吃了饭再去。”
“先去看看,否则我吃不下饭!”
孙润笑着摇头,他喜欢这家伙:“莱斯尼先生,你真是个工作狂!”
安德鲁-莱斯尼微笑道:“我喜欢这个故事,我相信会是一部好电影,尤其是在本人掌镜之下。”
孙润喜欢莱斯尼的自信,笑道:“我也喜欢这个故事,也相信会是部好电影,我带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