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晕眩、眼前一片漆黑,这就是黑齿信现在的感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就好像他成了一个严重的瘫痪病人一样,他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一名二十世纪尾巴出生,成长在世纪之交的黑齿信,他的成长经历与绝大多数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区别。幼稚园、学前班、小学、中学,唯一有区别的话,那就是黑齿信在高中结束时并没有再如其他大多学生一样继续走进大学,而是选择了参军。也正因为如此,退伍两年后的黑齿信受到了政府的工作安置,得到了一份铁路驾驶司机的工作。
一年的学习后,于两天前,黑齿信终于第一次正式登上了他的工作岗位,一辆最新型的高铁CRH列车驾驶室。而也正是黑齿信在这一天经历第一次实习时,大雨淋漓,列车刚行至温州站附近,黑齿信只见驾驶室外一道强烈闪光,之后便眼前一黑,在最后知觉消散前黑齿信隐约闻到了些焦味外,便彻底的失去了一切感觉。
接下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黑齿信再次有所感觉时,只觉得浑身一震,胸口处传来阵猛烈的剧痛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相比起之前那种好像被闷在一个罐子里的感觉,现在的黑齿信感觉浑身上下到处都疼,但是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只不过他身体的状况似乎不怎么好,身体上的疼痛倒还是其次,而神智在遭到刚才的一阵痛感稍微清醒了一小阵之后,就再次陷入恍惚当中,他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又会再次回归黑暗当中。
恍惚中,自己正身处与一件华丽的古色房间中,一个身穿古装长裙的女人正坐在身边出神的看着自己,黑齿信在那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死了?这个仙子一般的美女不会是来收自己魂的鬼差吧?’这样略显莫名其妙的想法。
就在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嘲笑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的时候,他的眼前再次一黑,然后又一次的陷入了昏迷当中……
就在黑齿信昏过去之后,那个被他当做勾魂仙子的女子却是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黑齿信的脸后,立马惊喜的疯狂大叫起来,“信儿!信儿!来人啊!信儿又有体温了,快把陈御医叫回来!”顿时一阵人声喧闹,古风古色的房间内再次人影匆匆。
再次昏迷后,黑齿信只觉得浑身难受,而且不停的做着梦,这些梦又好像都是讲的同一人的事情,只是梦中事物的角度很怪,又零零碎碎的很不连贯,他根本就无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齿信才再次清醒过来,勉强从床榻上坐起身子,身下柔软的触感却没有让他感到别扭,倒像本就如此一样。在部队睡惯了硬床的他原本是应该早已没有了睡席梦思的习惯才对,这一次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他倒是意外的又重新体验了一把,‘感觉倒不是那么糟糕,蛮像小时候自己那张小床的’
看了看自己双手,他觉得自己似乎有所不同,但是又觉得眼前的双手让自己很是熟悉,莫名的左右一看,黑齿信却是差点惊得跳了起来。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医院之类的什么地方,直到这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哪是躺在什么医院,又哪会有病房是如此模样。
却是黑齿信发现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张超大的全木质立体床榻上,四周挂满了锦绣幔帐,床成箱形,前沿镂有壶门形装饰,帐幔富丽华贵,坠以彩穗装饰,精致的编制坐垫置于枕边四处,而透过幔帐却还能看见窗外立着一盏绘以山水花草的华丽屏风。
从匆匆一瞥中反射回来的信息便足以让他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自己熟悉的年代了。他在完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已经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古代,毕竟如此豪华的一张床,黑齿信哪怕是在电视上,也是从未见识过的,加上之前自己经历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情,显然小说上穿越的那种神奇事件正是被自己遇到了。
微微走神了会,稳定下情绪后,黑齿信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身下看上去很名贵的床单,一阵柔顺的触感传来,黑齿信惊奇的又四处看了看,叹道,“这得多少钱啊,一张床有必要弄得如此夸张么。再说,这床也忒大了吧。”看了看充斥视野里广阔的床内空间,黑齿信疑惑的说着。
“啊!~~”很快一阵惊叫从床内传出,黑齿信正看着自己身子惊恐喊叫。却是打量完床榻正准备下床的黑齿信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床特别大,而是,他变小了。
黑齿信稚嫩叫声刚刚传出,一阵混乱的脚步立马从屏风后响起,黑齿信还未来得及反应,曾经在短暂清醒中惊鸿一瞥的古装丽人已经挣脱身边的丫鬟跌撞着就扑了过来,“璞儿!我的孩儿,你终于醒过来了~”被古装美女莫名搂在怀里,只觉得芬香扑鼻的黑齿信不由再次走神。
……
时至夏秋之间,天朗云静,微风徐徐。
一轮弯月以升至头顶,临安城左相府后院好一处别致的大型园林,园林里南北各有水池一个,东西各有小桥连接中央的大洲。大洲内设有探春亭,园中挖了一个大水池,水从东北方引入,经过方流亭,从西南方流出。水池北岸建造假山,假山之北有竹林,假山内有水洞,利用大竹引水出洞。假山之南建有四景堂,隔着水池,遥望南岸的卧云堂。卧云堂之南堆土成山,种有梅与竹,山顶建有天光台与梅台。两者高于丛林,能够观看园内月夜景色。竹林内建有五个亭,名为从玉、披风、漪岚、夹竹与兼山。
“璞儿,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回正厅吧,你父亲大人也该是书房议事结束了,此时定是对你想念得紧。”探春亭里,一位眉目如画古装女子,挥着手中精修团扇,轻启檀口,语气娇柔,望着身侧一六七岁大的男童,双眼里尽是宠溺目光。
只见那孩童面庞白皙,全身裹着精致的锦绣儒衣,一副粉妆玉琢的可爱面貌,听见身侧母亲问话,却是双眼盯着亭下小溪,整张小脸都是郁郁葱葱的样子,“再待会吧,娘亲。父亲回来起码还需一个时辰呢,就让孩儿再多待会吧。”
听见自己宝贵儿子的回答,古装女子便不在多话,手上为儿子驱赶蚊虫的团扇却是继续轻扇着。女子身份是南宋左相吴潜之正妻,虽然已是嫁为人妇,如今却也只不过双十年华。而身侧孩童正是女子所生长子,取名为吴璞,相门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生,可谓是贵不可言。吴璞今年刚满六岁,还未到及冠之年,此时虽看上去精神饱满的样子,前些日子却是曾无故大病一场,几近夭折,在吴府是旋起了好大一阵波澜。
说也奇怪,这相门独子大病的当时,几乎是弄得满城皆知,就连皇城的当今官人都有所听闻,还特命太医院御医前来医治,可是当御医赶至相门府时,吴璞却是早已经不省人事,全身冰凉,御医当场也只能摇头叹息,而正当吴府上下皆以为这位长子已经夭折之时,吴璞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这左相吴潜不论在朝在野都是有着好大名声,吴潜身为大宋左相,在朝堂之中颇有势力,可谓是如今风雨飘零的南宋之中流砥柱。而在民间,这位贤相也是以正直无私、忧国忧民、忠义爱国闻名,正是此时救国救民的英雄人物。这次其独子能平安痊愈,也是引得不少临安百姓为其幸喜。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这位最近的焦点人物,相门府独子却是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吴璞了。就在吴璞醒来的那一刻,这位六岁的相门公子赫然已是换了一个灵魂,正是一千年后莫名穿越而来的黑齿信。
仅仅一次普通的实习,一次莫名的事故,黑齿信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这陌生的宋朝。身处于豪华府邸之中,又是相门独子,家世渊博,本该是欣喜才对。可是黑齿信此时坐在凉亭下,看着眼前清波荡漾的溪流,却还忍不住叹息。
黑齿信虽然没有读过大学,却也还是知道这南宋可不是什么太平年代的。之前黑齿信与下人旁敲侧击的了解后,倒是知道了现在皇帝叫赵昀,年号宝庆。而自己的父亲似乎有着个显赫的官衔,全称唤作宋贤相状元左右丞吏兵工三部尚书枢密使封金陵郡侯金陵郡开国公加崇国相国。自然,这些对于仅仅了解宋朝三两事的黑齿信来说,是压根就不懂的。
而且来到这里的几天来,黑齿信看到的这个世界似乎都是一副太平景象,但是了解南宋仅仅只会维持一百多年真相的黑齿信,却知道真实的现况肯定不是如表面上粉饰得如此平静.因为就在昨日,黑齿信便多次从他这世的便宜父亲嘴里,听到了贾似道这个名字。
而这个人名,却正好是黑齿信了解南宋不多的人物之一,他是宋朝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奸臣。而最重要的是,历史书上这位大奸臣祸害的朝廷却是,南宋末期。
……
金钉朱户,画栋雕栏,屋顶尽覆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这正是相国府上的正屋,却是好一处精致大院,将黑齿信前世电视上看到得古屋与此一比显然就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千年后的人物仅凭一些古籍只言片语,又如何会真真了解此时代的奢华之处呢。此时就连那两扇雕栏镂空的大门,在黑齿信眼里也是精致唯美至极的。
“夫君,从翠竹口中,夫君以和众位大人商议完大事,奴家这才带璞儿过来。”陪着黑齿信在后院静坐良久,听闻小婢告之朝堂的大人已是离开后,黑齿信的母亲幸喜的便带着黑齿信来到了正堂,准备与夫君儿子,一家三口一起享受这天伦之乐。
黑齿信跨过高高门槛,面前一处富丽堂皇的古色大厅,正首位坐着的便是这一世黑齿信的父亲了。见这对母子俩在奴婢的搀扶下走进大门,一身厚重官袍还未脱下的吴潜立马喜悦而起,近身抱起自己宝贵儿子便畅聊起来。
黑齿信的父亲吴潜倒是张了副好相貌,俊朗高大,若是放在千年后,那也是一帅大叔。承于父亲膝下,黑齿信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吴潜的问话。虽然这个名门之家自是极好的,只是刚来几天的黑齿信还是不太习惯。
一家三口胡乱聊了些闲话,正当黑齿信准备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突然屋外一阵喧闹,一个穿着官服模样的中年人急急冲了进来,也不知那人和自己这一世父亲说了些什么,黑齿信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些,“皇宫”“刺客”“武人”两人便以急急离开,似是出门去了。
吴潜出府以后,黑齿信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待贴身婢女为他宽衣解下了帷帐吹熄了罩灯后,一时睡不着的黑齿信又独自从床榻爬了起来,轻身下了床,推开卧房侧的窗户。窗外是一片寂寥的院子,衬着月光极为安静。黑齿信就如此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想着心事,莫名奇妙的来到了这里,黑齿信一时还适应不了,也不知将来要做些什么。
自然,有着如此显赫的身家,黑齿信到想过干脆体验体验纨绔子弟的风采,长大后娶个富家千金做妻子,当然再加上几房漂亮的小妾,这日子似乎也不错。要不像以前小说里写的那样,剽窃些后世的诗句,玩玩风流才子的游戏似乎也是蛮有趣的。不过,能背全的诗句,黑齿信是不会几首的.
黑齿信突然有些心情激昂的幻想着,未来自己在某个才子聚会时伏案而起,大声吟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到时的轰动场面。当然,黑齿信真如此做的话,捞到个叛逆的名号,乱棍打死的下场是没跑的。
蹲在雕栏长椅上,黑齿信伏着窗户,一会莫名笑出身来,一会又皱眉思考状,幻想着自己未来美好前景。正当出神时,突然窗外院子里响起一阵莫名风声,正陷于自己幻想境界的黑齿信随意向外一瞥,脸上却突然涌出惊骇、不可思议、不可能等种种夸张神情。自然,黑齿信露出如此神情当然不是见鬼了,不过对他来说,眼前出现的情景却也和见鬼差上不了多少。
只见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此时赫然已是冒出了两个人来,一高大一矮小两人全身都裹在夜行衣里,也看不清面貌,那高大的黑衣人腰间还插着把乌木剑柄的匕首,腰间的黑衣更是被染得一片血红。
而伏在窗前的黑齿信自是将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人正是当着黑齿信的面,刚才从三尺高的墙外就这样神奇的飞了进来的。黑齿信长大了嘴巴看着窗外的两人,一脸的不可思议。黑齿信刚刚正盯着那面墙壁发呆,一眨眼的功夫就正好看见了那矮小的黑衣人背着五大三粗的同伴从墙外轻飘飘的升起,又轻飘飘的在院子里落下。
‘靠!法术?轻功?神仙?妖怪?’黑齿信傻愣愣的看着窗外两人,一时大脑化成空白,显然这一冲击性极强的场面震得他不清。
正当黑齿信受惊时,院子里伏着同伴的娇小黑衣人,丢下了一句软绵绵的对话,再次将黑齿信雷得里焦外嫩。
只见那背着同伴的小个子黑衣人回头对背后同伴似是带着哭腔的说了一句,“靖哥哥,再忍一会,等我们到了郊外傻姑的店里,再用九阴疗伤篇为哥哥治疗。”那黑衣人在黑齿信的院子里留下这么一句令人蛋疼的对白后,便再次当着黑齿信的面腾空而起,化作一溜黑影朝另一边墙头射去,以黑齿信的眼光看来,两人速度明显是达到了超速驾驶的标准,也不知那娇小黑衣人有没有驾驶执照。
黑齿信此时还处于大脑当机状态,院子里却又是一阵大风吹起,这下黑齿信脆弱的神经再次猛受一记重锤.
却是朗朗月光之下,刚才蹦出两位黑衣人的墙头此刻又有人冒了出来,而且令黑齿信颇有压力的是,这次墙头升起的还不只是一两个人,反而是当着黑齿信的面,哗啦啦一群人从墙头飘了进来。这群毫不把私闯民宅当回事的家伙,真正是服装各异,胖瘦老小都有,姿势优雅度不一而足。
一群人在院子里观望了一会后,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的年轻男子看了看某处草丛沾染着的血迹后,抬头对身边颇为魁梧的老者说道,“王爷,姓郭的那小子被小王爷刺了一刀,定是跑不了多远。”
老者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一位满脸胡须颇有王霸之气的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那郭靖和黄蓉先我们一步藏身在山洞里,武穆遗书定是被他们偷了去。各位英雄此次若是能帮本王夺回兵书,本王定有重谢。”
躲在窗边的黑齿信小心的偷听者院子里的对话,在黑齿信眼里这群人显然毫无乱闯民宅的觉悟,要是自己一不小心被发现了,说不定这群人再来个毫无伤及观众的觉悟,那自己就悲剧了。
听着老者的话,周边几个稀奇古怪的家伙顿时大声承诺起来。唯有那在黑齿信眼里充满王霸之气的中年人另外低声说道,“重谢就不用了,只要到时拿到武穆遗书,先让老夫观看一番便可。还有,姓郭的那小子,我有大用,却是必须抓活的。”
“欧阳先生请放心,武穆遗书上若是果真留有绝世武功,本王自是会先交给欧阳先生过目。而那姓郭的小子,屡屡坏我大事,能有欧阳先生看管,自是再好不过。”说完话后片刻时间,一群人又再次哗啦啦的彪起,一转眼便也从另一处墙头飞了过去,一时间热闹非凡的院子里再次陷入寂静。
而躲在窗后的黑齿信这时才幽幽的伸出头来,一张小嘴已是张得老大,良久之后才楞楞说道,“武穆遗书?郭靖?黄蓉?欧阳锋?杨康?完颜洪烈?临安皇宫瀑布山洞?额~我是不是上次的病烧坏了脑子了,莫非现在后遗症爆发了?恩~~~幻觉,一定是幻觉?”黑齿信呆呆的嘴里念叨着,木木然向床边走去,“还是早些睡觉吧,不然等下说不定连上帝老人家也翻墙到我家院子里,那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