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粮?”众胡酋带着不解的表情看看赵括又转头朝赵括目之所向看去,想要看看赵括口中的“安心粮”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一吃到嘴里就可以让他们打消所有的疑虑与对赵国的不信任。
众胡酋一眼望去,只见数骑身穿重甲,他们座下战马都披着全套扎甲的骑兵赳赳昂首,由远及近,徐徐而进,只见个个骑兵英气逼人,雄视四座,连座骑都嘶嘶轻鸣,如猛兽捕食时所发呜咽之声。
“马服君,您这是……”还是拓拔酋长灵醒,一眼看出这数骑决非一般骑兵,虽然装束与楼烦重骑相似,却绝不类同;当然,聪明的他自然也猜出了几分赵括的意思。
“这便是我说的‘粮’了――有了它,你们东胡人便可守住自己的牛羊妻女,使其不成为他人的财产――这样的‘粮’,难道不是可以让你们放心与我赵国为盟的最好信物吗?”说着赵括自信一笑。
这笑显得是得那么真诚可信,足以使眼前这位自视勇猛刚烈,其实心中怕这怕那的东胡第一强部首领信服――即便是不信,这高头大马,良盔精甲的实在物件也足可以在貌视豪爽,其实多疑的他心里的称上添上十成的重量。
“马服君您,您这是要,要怎么来着,用中原话说?”眼睛直盯着缓缓而来的啾啾烈马,拓拔酋长激动得摇头晃脑,左右环视,不知怎么说了。
“按中原的说法来说,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赵括看对盟会成功与否起到关键作用的拓拔、慕容酋长依然心动,便大方地抛出了他的大礼:“如果有这样的骑兵护卫东胡疆土,那匈奴人还敢再冒然入侵吗?”
“对,对……就是这鱼什么鱼的……”拓拔酋长听了赵括一语,连声点头道,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种种推辞之意。
“呓!马服君莫不是要教我等制备此骑之法?”到了这时,那曾经为赵军一员的东胡酋长才反应了过来,一张口便说了个大实话:“这样的骑兵是不是中看不中用――就像去年败在您手下的楼烦骑兵那一般?”
这个莽夫果然还是不如那些大部的酋首有眼光――不过赵括也不介意这些,他正要下令骑兵们向众胡酋演示一番本事。
“哦,看来你是信不过我这‘粮’是实沉顶饥的干粮咯?”赵括故意微微一怒,做出不愿被人看贬了的意气样子:“你可选出数名能骑善射的近卫扈从与我送来的重骑比试一番,或者一一相对、单打独斗,或者结成一队,骑射对攻,也好查验一下这些骑兵的成色。”
“诸位看看怎么样啊?”赵括又把手一伸,一把拉过那胡酋,接着向环视一周,以眼传意,要众胡酋首肯。
见赵括那力开强弓的双臂有力地拿住那名身形魁梧胡儿,就像雄鹰捕住了肥羊一般气势惊人,众胡酋那里还敢有什么异议,皆是连连点头,有的胡儿还不知是出于真心或是逢迎,做出十分想看看比试结果的样子。
“好,这就来比!”赵括这一手才松开胡酋,又把手一挥,令道:“来人,卸去兵刃上的矛头、箭簇,免得大家一动起手来就气血上涌,弄伤了人,坏了众兄弟会盟的和气!”
“快快,你们也把箭头给去了,然后把刀剑都包上兽皮,记着要用刀背来砍!”那胡酋也不敢怠慢,连声命令手下,向赵括示好。
双方准备就绪,一场比试也就在一声鼓声之后开始了。
东胡人的眼光不差,多半看出一对一的单挑决斗不过是逞匹夫之勇,而他们要防犯的却是大队匈奴骑兵的千里突袭,所以吵嚷着让两边儿的骑兵群起对攻,想要检验一下让赵括得意的重骑兵究竟如那些楼烦人的重骑兵有什么不同。
还是在方才比试射柳的场地上,双方人马分列东西,相距数里,犹如数百年前中原的贵族式战争那样,相互行礼,才纵马对攻。
赵括的这一支当作礼物送给东胡人的骑兵,实际上正是数百年后,这些东胡人的后代挺进中原的利器――具装骑兵;而东胡人的骑兵,则是被后人称为“前马鞍时代骑兵”中的轻装重骑兵。
双方骑兵装具之间有着数百年时间的差距,再加上试先约定双方结队对攻,结果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自以为骑射技术高超的东胡骑兵首先放矢,而且还用得是一弓开两矢高明招数――这些东胡骑兵显然也看出赵骑身披厚甲,不多射两箭,射中了赵骑,是不能做数的。
一排箭矢飞了过来,却不见赵骑伏身躲避,他们反而将身了一直,用去了矛头的矛杆格挡一支支因为飞行过远而失了准头的箭。
胡骑射艺高强,赵骑挡得漂亮,立刻引来观看比试的众胡儿声声感叹;在他们看来方才这一攻一守,都是技高人勇值得喝彩,而最后鹿死谁说,那还犹未可知。
同族的惊叹喝彩之声立刻摧动正在场上冲杀的胡骑血脉喷涨,让他们觉得全身有力、干劲更足,不等上一轮齐射之箭被赵骑挡落在地,便又攥起三箭;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一回他们又要用三连快射的骑射技巧破了赵骑的矛杆格挡之技。
面对头脑灵活的胡骑新的一轮齐射,赵骑显得是从容不迫,只是把双臂一抬,在中空舞动着矛杆画起了圆弧,那圆弧舞得漂亮,就像是蝴蝶蜜蜂轻盈地在开满鲜花的草原上飞舞;当飞矢袭来之时,那圆弧却又成了一面连雨点都穿不透的坚盾,让支支箭矢铩羽落地――赵骑之所以能做到如此技巧,便要多亏了他们足下所登的马蹬。
东胡人倒是有耐心,且技艺高超,他们眼前一计又败,也不丧气,毫不气馁地再向赵骑放出一箭――要知道步兵射击之时也有临敌不过三箭之说,更不要说行动更为迅速的马上骑射了。
果然,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之上突放冷箭,大出赵骑所料,他们舞矛的节律终于还是在东胡人的耐心寻找战机之下被打乱了。
如此一来,飞来数十箭,居然有数箭冲过“矛杆盾”的阻挡,打在赵骑的甲上;只是这些落网之鱼未必就比它们的同类幸运得了多少。
啪啪数声之后,没有箭头的飞矢应声而断――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即使是上了铁制的箭簇,这些箭矢的结局也是被厚重的扎甲弹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给中箭者制造一点不影响战斗的皮外小伤。
“哎呀!”众胡人一阵唏嘘之声,半是同情一族之人可以预见的惜败,半是为自己将得到的新武备的强大而感到阵阵惊喜。
眼前两边战马就要马颈相交,正是赵骑使用手中长矛挑刺胡骑的大好机会,可东胡骑兵却是把缰绳一勒,使胯下的马儿前蹄腾空,骤然急停;虽然东胡人的姿势有些狼狈,却也达到了目的――他们在距离赵骑不过数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且还迅速的将马首一别,掉转马身……
接下来出现的便是草原勇士们再熟悉不过的战术――回马箭。
当然,这回马箭的结局也是早早地定了下来,不是被长矛格挡,就是在触及重甲之后断裂、弹开;要不是胡骑溜得快,他们还真会被自己射出的箭的反弹给击中。
也正是因为胡骑的轻快,使他们迅速摆脱了赵骑长矛的击杀,自以为高枕无忧的他们便再次开弓搭箭,准备再射几轮,找出赵骑的空档漏洞。
“呵,这骑兵虽然结实,看样子真要用箭也不可能射得透,可这么重,怎么想也跑得快不了――追不上咱草原上的飞骑啊!”胡骑当下的表现倒还真的多多少少给众胡酋挽回了一点面子,让他们有了说风凉话的闲情逸致。
面对众胡儿的一时得志,赵括也只是向他们点点头,示示好,脸上始终保持着自信的淡笑。
正当胡骑按部就班地转身、取箭、拉弦、搭箭之时,赵骑的新动作,立刻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赵国骑兵一手把矛杆一竖,放在马背上的搭具上,一手取出弓、箭……
还不等胡骑放出第二羽回马箭,赵骑就已经放出一矢,直直冲上胡骑--要不是只有箭杆没有箭头,那些中箭的胡儿已经成了箭猪。
“诸位,这便是我要交给大家制法的具装骑兵了!”赵括大方的说道。
“哦!”眼前的显示不能不让众东胡酋长信服,相信赵括给他们的是可以横行草原的强大骑兵,是赵国最大的诚意。
要知道在这个使用冷兵器时代,骑兵,特别是装备齐全的骑兵有着十分明显的优势。
后世之人甚至极为推崇地认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骑兵的战力足以能抵得上二十名同样是训练有素步兵的战斗力。如果按这个比例计,匈奴的三十万控弓之骑的本事竟能抵得上六百万中原步兵。当然,匈奴骑兵是无马蹬的原始的骑射之兵,就是算上骑兵固有的两大的优势:速度所带来冲击力与机动能力,也只抵得上三名中原步兵――这还是在大规模的野战中可能体现得出来,真要是硬碰硬对攻起来,这个时代的骑兵甚至可能不抵一名最低级的弓箭兵。
而赵括展示给东胡人的正是那种以一当十的后世骑兵――这些骑兵实际上就是他从后世“偷来”的骠骑、骁骑等功能细化的骑兵的总合――看起来是威风八面、风光无限,对阵这个时代的骑兵也是轻松获胜,而且功能全面。
可是仔细一想,就能知道这样的骑兵的全能,就意味着所有能力的贫乏,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骑兵只适合与如草原这样的千里平砥上使用,到了山地,甚至于浅丘都不会被已经成为古董的老式战车好得了多少。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赵括才放心大胆的把中原才出现不久的新式武器“送”到东胡人的手中,让他们用这样的骑兵去对付目前相对强势的匈奴人。即使这种骑兵的制造技术扩散到匈奴一方,他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样的骑兵也就只能在还是蛮夷之地的北方地区逞得一时之勇,正如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五胡之乱”一样,重甲的具装骑兵始终过不了几条大河,翻不过几座大山。
“要打,那也是东胡与匈奴在草原上大打出手,相互牵制消耗――说到消耗……”面对众东胡酋长,赵括依然是笑面以对,只是他的笑不是出于对胡人的尊重,而是发自内心的窃喜之悦。
东胡人的后代,鲜卑之流所依仗具装骑兵能够成就一番武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时生活在东胡旧地上的鲜卑人已经半牧半耕的时代,他们已经有能力负担得起装备近万如吞金兽一般的具装骑兵――单从这方面说来,拥有万骑具装骑兵的五胡诸国倒还真是与战国时代中原的万乘列国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了。
以现在东胡诸部的势力,大部最多能装备百多骑赵括奉上的骑兵,而小部最多能备上数十骑甚至更少,最多能用于自保;加上东胡诸部本就比匈奴更像散沙,不可能发挥出这种骑兵的真正威力――大规模骑兵军团所向无敌的冲击力。
光是要维持这样的骑兵队,就已经让东胡人要勒紧了裤腰袋过日子,就更不要主动挑衅赵国――一旦损失起来,哪怕是数骑人马,那也会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无形之间,东胡的势力也就被这种超越时代的兵器给虚耗了――对于可能将来的战争中发觉这种骑兵的威力,进而模仿学习的匈奴依然是如此道理――生产方式远远落后于中原的匈奴也没有能力负担这种军备竞赛。
“可是一旦被拖了进来,便如马陷泥沼,越陷越深,最后不能自拔……”面对东胡人的喜笑颜开,赵括也只能报以微笑,可他的心中却是冷冷暗思,觉得自己也随波逐流,沦为阴谋家了。
至于这样的骑兵会不会进一步扩散到秦燕两家赵国的大敌那里,赵括倒是不很担心,一来是因为可以预见的长平之战基本上就是一场可以定立天下的旷世之战,只要经历此战,中原地区大统一的大势必定在秦赵两强之一手中得以实现;二来,赵括“送”给东胡人的技术有所保留,他没有把轻便结实的冲压式胸甲这样的“高科技”教给东胡人,同时也没有把直刀、弯刀、长槊等要经过百多年的时间,千百次战争的检验,无数生命的血祭,才大浪淘沙露真金的一整套骑兵装具和盘托出,教给未来可能成为敌手的东胡人――等到东胡人学有所成时,只怕统一在一面大旗下的中原军队已经开始牟取打通河西走廊,开辟丝路,经营西域了,哪里还会忌惮区区一群半开化的牧人。
“马服君真要教我们造出这样的精锐重甲之骑?”包括拓拔酋在内,赵括身边数名胡酋皆巴望着问道,生怕赵括为了结盟之事,用几套骑兵装具来诓骗他们这些书读得少的“老实牧民”。
其实从楼烦白羊王被赵军生擒之后,赵国有一种强大的新式骑兵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流传于到了草原上,只是口口相传有误,被吹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当然,有点脑子的众胡酋多半不会信这些以讹传讹的鬼话,不过还是对赵国新骑兵多少有点畏惧与羡慕。
如今不光是得见传说中的骑兵,还能从赵国边军那里学会这种骑兵的制法,用来武装自己,保卫草场、水源,甚至有了与匈奴骑兵一较长短的本钱,众胡酋能不个个笑开了眼,连声称赞赵国慷慨大方,赵括重义守信,要公推赵括为盟主之类的严辞也就顺理成章的发了出来。
“我不过是赵国地方大员,怎么能当我家王上为盟主呢?”赵括挥手做出个推辞姿态,然后言道:“不如大家奉我赵国王上为盟主,我等做个同辈,共侍盟主如何?”
又是个金蝉脱壳,把责任推给赵王丹的同时,还把将来可能被国中政敌治了越俎代庖的罪名给洗清了――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两年,赵括的棱角也被磨去了不少,行事也知何时圆滑何是固执了,渐渐地显出了他的如玉本质。
“好,好!”拓拔酋长本就好大喜功,一听不用屈居于他人之下,当个二号人物自然高兴地很,心中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暗骂赵括怎么不早点这么说,害得他费了老大气力,却偷鸡不成反蚀米的丢了脸子。
眼见拳头最大的人都点头了,一班胡酋也就争先恐后地叫起好来。
“诸位,诸位,今日之后,我便向每部中排出工师二、三名,手把手的教会大家部中的工匠制作马具、铠甲的技艺,直到学成为止。我早就听说东胡人心灵手巧,会做铁矢铁刀,想来学会马具、铠甲的制法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功夫,诸位也就不用着急了!”赵括挥手安抚众胡儿,让他们守守规矩。
一听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众东胡酋长便像得了皇天上帝的令一样,乖乖地排列成不太齐整的队列,猴急得等着登台与赵括告天结盟,捞取实实可以拿在手头的好处。
“马,马服君……那,那么小人怎么,怎么办呢?”左谷蠡王见着众人一脸欢喜,便想趁着赵括高兴,求他放了自己,可又把惹恼了赵括,一个不高兴就被赵括当成了牺牲,祭了天地祖先。
后世中原有为帝王、堪为柱国的守边大将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法子颇多,总结起结起来,大约可以说成鼓动各民族对立,等到适当时候出来调停,支持一方,打压一方,瓦解大部族,推广宗教,控制思想,同时控制货物进出草原,在草原维持一个各部落不战不和的局面,如用温水煮蛙的方式慢慢削弱甚至消灭掉对自己有威胁的草原部族――这此东西除了宗教一项,赵括因为中原也没有成熟的宗教不能尝试之外,已经一一试用,取得了一些成效。
现在看着左谷蠡王的那付装可怜的模样,他更是肯定了这些辣手妙招的确有妙用,后世之人果然不欺骗他这个先辈。
“左谷蠡王,你本是匈奴大王,而我与众东胡兄弟此次盟会,正是为了防你匈奴欺我两家,而你这回也是被我‘请’到这儿来的――这回子请你老人家请得这么一易,你总不能不留下点东西,充当我与众东胡兄弟结为盟友的贺礼,用来解了这些年来我们三家的积怨吧!”赵括先是当着众人一语,然后趁着众胡儿点头称善的空档上,在左谷蠡王耳边轻语恶言道:“要想活命,就别怕挨刀子,别舍不得放血!”
左谷蠡王此时已是被短短片刻时间里,频繁涌向自己的生的大喜与死的大悲惊诧得晕头晕脑,脑子里嗡嗡作响,当一双大耳朵收到挨刀、放血之类的恐吓之词后,便自以为死期已到,魂不附体,只求个痛快好死,等着赵括等人鱼肉了。
众人排列成队,随赵括鱼贯而行,登上搭建在山水之间的黄土高台,先以草胡礼仪有板有眼、郑重其事地斩了白马,又用中原先商之礼,取了白马的灵骨,再由巫祝刻画上盟誓之词,然后把灵骨投入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金鼎之中……
仪式进行到大半,赵括将斩马的大刀,换成了掏心挖肺的匕首,然后猛然一声令下:“带匈奴左谷蠡王!”
这一振臂一声没有把已是心灰意冷、四体麻木,正被赵国兵士架上高台的左谷蠡王吓着,倒是把在列在高台四座,拜出个虔诚模样行礼发誓,心中却谋划着怎么才能用有限的财力打造更多的具装骑兵的众胡酋惊得不轻。
众胡儿精神一振,这才注意到左谷蠡王已被两名彪悍的赵兵像提溜肥欢鸡一样,轻松地把他叉了上来,送到赵括面前。
“哈,要见血光了!”众胡儿,本着有仇复仇,无仇看笑话的人性劣根,纷纷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地向已如行尸左谷蠡王望去,只等着赵括用锋利的匕首刺向把匈奴大王的胸膛,用喷涌而出的鲜血去血祭盟旗。
果不出众人所料,赵括不负众望,一手捋起被反剪着双手的左谷蠡王的胡须,一手持这架势就如庄户人家杀鸡放血前,要先拔了红冠公鸡的喉毛一样。
左谷蠡王现在连只斗败的公鸡都不如,不说是脸色不变,没有丝毫慌张,挺直了胸脯,从容地等待死神的降临,就连叫唤一声什么“没有死于阵前,气不过,有种来角斗”的精神都没有了。他把眼眼一闭,只等着一刀割开他的咽喉,同时还巴望着要是赵括能快点儿用斩白马的刀砍下他的头,让他早点结束痛苦才好。
嗖嗖几声刀割肌肤的声音传入左谷蠡王的耳中,让他顿时感到一阵如火烧般的痛楚。
“原来被人割开了喉咙就是这样……先是像被火烧了,然后又是一阵像被冷风刺骨的疼。”左谷蠡王努力地用他这辈子最后的一点意识,思考着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个问题,不由地身子轻轻一扬。
“我说左谷蠡王,你别动啊,你这么一动了,我还怎么给你剔胡子呢?这明煌煌的铁刃在脖子边恍着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啊,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的喉咙割开了道口子,那可不好医治啊!”
“什么,剔……剔胡子?”左谷蠡王一听。立马把双眼睁开,向自己的下巴望去。果然,自己腮下留了半辈子的胡须已经被赵括剔了一半,还有半却还是依然浓密深黑,与那被剔的那一半胡须下面白亮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原来是剔我的胡子,不是要杀了我?等一等,这胡子一剔完了,是不是为了更方便割开我的喉咙啊?”左谷蠡王的脑子又因为看到了生的希望而活跃了起来。
“马服君,您,您这是要……”左谷蠡王的喉咙用颤抖的声音发出怯生生的声音。
“不过烧一点你的胡子――我不是在与东胡人结为防范你们匈奴挑衅的同盟吗,自然要用点你高贵的左谷蠡王身上的一点宝贵东西作信物,用烈焰焚了,冒出一缕清烟,这才能告慰四方神明啊!”赵括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对左谷蠡王解释他这又是自己突发其想,用东胡人羞辱敌俘的方式加中原礼仪糊弄众东胡酋长。
“怪不得马服君只是剔了小人一半胡子……那,那小人就多谢马服君不杀之恩了!”左谷蠡王这才注意到赵括的刀锋只在他的半个下巴与一边儿腮绑之间像割草一般飞快掠过。
“这不正是东胡人释放战俘之前,用来羞辱战俘的方式吗?看来,我这条命是保得住了!”左谷蠡王的双眼又上下左右的转动着,贼眉鼠眼的用两眼余光观察着高台四方东胡酋长们的动静――只要他们不再提出异议,他左谷蠡王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受辱就受辱吧,那乌龟王八虽然老是缩头缩尾的,可是草原上的凶狼、天上的雄鹰都拿它没有法子――要是谁一个不小心,让它逮到了机会咬上了一口,那可是痛得要命的!”左谷蠡王心心一想,决定继续他在匈奴群雄之间采取的乌龟战术,忍了一时之气,先保了性命,再求反咬上别人一口。
左谷蠡王甘心当王八,是为了日后好翻身,从小就从父亲赵奢那里听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故事的赵括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他才不担心这只百年老龟反咬到自己。
左谷蠡王被赵括俘虏,那是因为赵括出奇兵,在雾天偷袭所至,其军队多半是被打散而非被歼灭,其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现在匈奴两强相争,其结果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弱的死、强的弱,如果这时有意“扶植”起一个初具实力,野心又大过自身实力的左谷蠡王,再来一个两强相争、三方争霸什么的,让匈奴再内耗上一段时间,这对于减轻赵国北方的军事压力可是好处多多。
实际上的盟主都意在释放除了杀了能解气,捞不到什么实际好处的匈奴左谷蠡王了,众胡儿也乐得卖赵括一个面子,不再计较已经沦为笑柄的左谷蠡王的生死了。
左谷蠡王求得一生,众东胡酋长一方面得到了强大的赵国为后盾,一方面又收到了赵括送来的超越了时代的重骑兵,而赵国一边得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外交局势――至少在北方边郡――为将要到来的秦赵决战又增强了一分胜算。
此次盟会可算是皆大欢喜,连作为赵、东胡同盟对立面的匈奴也在赵括的承诺之下,得到了一个宽松的外部环境,可以安下心来埋头争夺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单于大位了。
当然,这对赵国的兄弟之邦,同时也是争夺天下的宿敌秦国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赵括所谓的“北伐匈奴”开始之前,秦赵两国的国力相当,秦国不过是稍微强过赵国,这还是得益于早于赵国的变法改革与地理上的优势所取得。
而如今,赵国在赵括等人的策划之下,发动了一场虎头蛇尾,却扩展两郡之地得了实利的“北伐匈奴之战”,使赵国也如秦国一样,占据了中原棋盘上的一边一角,势力看涨。如此此消彼长,只要再用上数年时间,赵国消化掉新占的九原、五原两个可农可牧,又富有各种矿藏的边郡,其实力超过秦国是可以预见的大势。
到了那时,秦国要想撼动挡在他的统一大道上的赵家山头,可就不是靠一两场决定性战役就能实现的了。
就在处在中原东北的赵国大地上一片阳光灿烂的同时,赵国西南的秦国却是乌云密布,暴雨将至。为了驱散这片挡在自己东向中原的行军大道上的云雨,秦宫之中,害怕“淋雨伤寒”的君臣将帅们不可能不做点什么……
当前方传来秦国大军攻占韩城野王之后,他们似乎感到了一股大风正在形成,可以把那片碍眼的乌云又吹回赵国去,让赵国的西面也来一场暴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