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心十三楼格外的安静,没有风、只有很微弱的光以及段暄与门禁系统的一问一答,而看上去更像是段暄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你有没有名字?”段暄这个看似恨不经意的问题,实则耐人寻味。如果对于一个普通的人,这个问题应该是你叫什么名字,或者如果更礼貌一些应该是请问尊姓大名;而对于一个机器,似乎用代号比名字更加准确一些。段暄如此发问,透露着内心的某种转变。
门禁系统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回答道,“我喜欢那位叫高斯的数学家,你可以叫我高斯!”
“高斯?”段暄听了以后,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不加收敛的笑声在整个空旷的十三层显得格外的放肆,不过很快就被四周幕墙上蜂窝状的小孔所吸收,竟然没有一点回声。
“你的笑声很难听!”门禁系统的声音依旧很冷漠,不过在这层冷漠背后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悦。
“大学时候,高数老师说高斯是个很鸡贼的天才,只告诉你结论却从不告诉你推导过程,以及这个公式的用途!”段暄回想起大学那个头发因为研究了太多数学公式而几乎掉光的高数老师就忍不住想笑,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用“鸡贼”来形容那位几百年前的数学天才的人,“不过这一点,你跟高斯倒是挺像的!”
“你是在表达对某种不满?”高斯冷冰冰的问道。
“这么晦涩的隐喻你都能听的出来,看来你的人工智能水平很高!”段暄笑着说道,话中隐含着一丝惊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如果说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段暄还是仅仅将高斯当做一套高人工智能的计算机程序,那么到现在段暄不得不承认,高斯展现出来的人工智能水平以及那些超常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现有科技水平。
“人和机器有区别吗?”高斯立即反问道,似乎是在为机器鸣不平,又似乎在驳斥段暄作为人类的优越感。
“在我看来是有区别的!”段暄理直气壮的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机器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按照程序执行!”
“呵呵!”高斯很难得发出笑声并展现自己轻蔑的情绪,“二维的蚂蚁不知道二维的平面弯曲形成虫洞,可以快速的从起点达到终点。你作为一个生活在三维的人类,怎么又能知道在更高的文明维度,万事万物都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呢?”
段暄皱着眉头,看着黑色屏幕上那个有重新恢复的多维棋盘,认真的思考着高斯刚才所说的话,“万事万物都可以有自己的思想”,这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
“我依然不觉得机器会拥有思想,即便你的程序能够生产出许多你原本不具备的意识,例如审美、乐感、鉴赏……等等,但是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来自程序员最初写的那些代码,从这个意义来说,你的这些意识也是人类赋予你的!”段暄一直认为人工智能是一个很危险的发展领域,如果任由发展下去,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人类会反过来被机器所统治。
“我们的世界你不懂!”高斯回答道,便没有继续与段暄争辩下去。
“这好像是一句歌词!”段暄笑着说道,努力让气氛轻松下来,不管怎么说高斯这家伙还是帮过他。
“不,是一首诗!”高斯很认真的回答道,“那位诗人从小就患有司汤达综合症,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位伟大的诗人!”
“你说的是柳是如?”段暄想起了这位十年前横空出世、又飞速的如流星般陨落的伟大诗人,“看来你懂的真不少!”
“就你的层面,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天才!”高斯语气平静的说道。
“嘚瑟!”段暄笑着说道。
“这是事实!如果我去操盘,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高斯继续说道,“我说得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你们十五个操盘手联手!”
“呵呵!”段暄笑了笑,“难道四大宗师也不是你的对手?”
“或许有一战!”
“你很臭屁!”
在那间四面不透风没有光线、气氛非常紧张的办公室,白从带领他的一帮手下忙活了一个通宵。
白从的手下对巴别塔连接到互联网路由上的每台设备进行了彻底的检查,将设备上所有缓存和镜像的数据包都进行了逐一的分析,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他们甚至也没发现有任何数据包被删除或者修改的痕迹。
一根根抽来只剩下过滤嘴的烟头戳在烟灰缸里,从内向外摆成了一个个圆形,像一朵向外绽放的花朵。白从的脸色阴戾的可怕,紧皱的眉宇整晚都没舒展过,让他手下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白从之前决计没想到段暄在比赛这几个小时时间竟然干出这么多事情来,而且还做的如此干净,甚至称得上是完美。
“他如果是一位天才的计算机黑客,为什么还要来当操盘手?”白从认为这不合逻辑,“难道是我们的调查方向,根本就是错的?”
不过这么多人干了一个通宵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们在仔细研究了港岛仓储一整天的盘面走势之后,已经非常肯定外围的操盘手就是那位爷。白从很清楚,自己惹不起那位爷,所以也没敢打电话去询问那位爷,但是他想不明白那位自恃清高的爷,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手。
幕墙上的挂钟的指针指向三点的位置,白从的手机响了。白从心里微微一凛,已经猜测到是董事长打来的电话。袁仲文昨天已经交代的很清楚,要他在七个小时内调查清楚,现在正好是七个小时。
白从诚惶诚恐的把调查情况向袁仲文做了汇报,汇报的结果并没有比之前的信息增加多少。
挂掉了白从的电话,袁仲文坐在沙发上沉思了片刻,沙发旁边的咖啡还袅袅的弥漫着香味,这是今晚的第六杯咖啡,让袁仲文整个晚上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袁仲文整个晚上都在仔细研究港岛仓储的操盘记录,他并非是要确认的确是那个人在操盘,这是应有之义,而是这么多年前过去,他想知道那个人的操盘水平是不是有所提高。
袁仲文拿起手边的咖啡轻轻的喝了一口,对着旁边那位索契斯的首徒、也是未来质子基金的掌门人苏常说道,“我至少有五年没见过他操盘了,没想到他的操盘风格,依然是如此的轻佻!”
苏常笑了笑,也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我挺喜欢这种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