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末。
无尽黑森林一棵参天大树,一只通体白色的毛毛虫正在树枝上吐丝,开始化蛹,进入越冬期。等到翌年春天,就会破蛹而出,羽化成蝶。
世上许多人偏爱蝴蝶的美丽,却往往忽视它在蜕变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与艰辛。只有亲眼见证一只幼虫化茧成蝶,才会懂得蝴蝶之美来之不易。
烛龙看着结了一层厚厚黑色血茧、看不清面目的原随风,长长舒出一口气,心中只觉眼前发生的一幕如同奇迹。
“这样都能挺过来,真是不可思议。只是不知他身体表面何以结了一层厚茧。”
烛龙是一条修为无比强大的天龙,正常情况下他的一成修为就能撑爆成千上万抱元境武者,而此刻原随风体内不仅容下了烛龙七成修为,还容下了烛龙精血、黑龙精血。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事实上,还从未有过一个抱元境武者可以吸收祖龙精血。烛龙强行让原随风服用黑龙精血,根本就是兵行险招,存在巨大风险。
时间缓缓流逝,身在厚茧之中的原随风始终一动不动。每过一日,厚茧上的血色则黯淡一分。十几日后,厚茧由黑转淡,毫无色泽,但原随风仍旧是毫无动静。
又悄然过了几日,一直到第二十一日,厚茧寸寸崩解,化为齑粉,终于露出剑眉星目、面容俊秀的原随风。
原随风惊醒,眼中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醒了!”
守在一旁的小猕猴见原随风睁开眼睛,欢喜叫道。
“恭喜随风小友成功吸收黑龙精血。”
烛龙也走了过来,声音低沉说道,他形容枯槁,行将就木,不过是强留一口气,支撑到现在。
原随风听到烛龙所言,方才记起自己在吸收祖龙精血之时失去神智,问道:“烛老,我成功了吗?现下是什么时辰?”
烛龙道:“小友福缘深厚,这二十日时间已顺利将黑龙精血吸收。”
原随风闻言,拜谢道:“多谢烛老成全!”
烛龙道:“小友不妨先看看吸收祖龙精血后,自体有何改变。”
原随风先感受了一下自身修为,发现已从抱元境初期突破到抱元境中期,倒是没有大的提高。内视身体,五脏六腑变得极为强韧,原本毁损得不成样子的经脉此刻已然恢复,更加粗大宽阔,丹田再次扩大,开阔无比。
“这等宽阔经脉丹田,不在神羽境武者之下。”
细看丹田,此刻蓄了一半真气,原本浅白色的真气变为暗红色,从稀薄变成浓郁无比,几乎要化为真元,真气质量跟紫华境武者相似。
原随风道:“烛老,如今我经脉丹田都扩大许多,真气变成褐色,质量也提升了许多。”
烛龙面容安详,说道:“应该不止如此。”
原随风听罢,若有所思,食指伸出,只听“咻”的一声,一道真气发出,将静室地面击穿,击出一个手指大小、深入地下不知多少丈的小洞。
随手一指,指劲竟然毫不外泄,几乎达到完美攻击效果。
原随风吓了一跳,他刚刚根本没有调动丹田中的真气,却能发出一阳指。他仔细检查自身,发现体内无数穴窍之中都蓄满了暗红色真气,如同人形丹田。他全身筋骨肌肉强韧了不知多少倍,原本鲜红的血液如今变成暗红色,其中涌动着古老、不知名的能量。
他心神一动,全身皮肤陡然罩上一层暗红色硬膜,如同身披暗红色甲胄。原随风试着小心攻击,从一成功力慢慢往上增加,发现这层硬膜竟然能抵挡自己七成功力。
随心撤去硬膜,将精神集中在双眼。原随风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顿时变得暗红,显得十分妖异。他发现静室角落的一只细小爬虫正在爬行。爬虫在他眼中,变大许多倍,爬行速度也缓慢不少,就连迈腿的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烛龙又道:“你试着不动用任何真气,仅用肉身力量朝我打一拳。”
原随风依言虚空轰出一拳。拳头刚刚击出,便发出轰鸣气爆声,接着一股宛若实质般的强猛拳风直逼烛龙而去。
“这一拳足有万斤之力!”
原随风心中估计。
眼见拳风即将打中烛龙,小猕猴伸出瘦长胳膊,单掌一拨,将拳罡尽数挡下。它瘦小的身躯纹丝不动,显得游刃有余。
“随风小友,看来你已将祖龙精血彻底吸收,拥有了龙族最强血脉——祖龙血脉。将来随着你修为不断提升,你的力量还会更强,护体甲胄也会更加坚固,你所拥有的龙族看破虚妄、洞察事物的瞳力也将不断强化。”
烛龙欣慰说道:“小小年纪便拥有这等实力,在炎黄一族之中已属异数。”
原随风破茧成蝶,如今实力已不能用修为衡量。
烛龙缓缓坐下,又道:“随风小友,有朝一日你若能离开此界,务必前往龙界寻找应龙,告知炎黄界太古凶龙之事。另外,老夫已跟猕猴说过,让它今后跟随你左右,还盼小友多善待它。”
烛龙见原随风答应,不再说话,缓缓闭上双眼,身上气息渐弱。
小猕猴似是知晓烛龙即将离去,伸出猴爪握住烛龙干瘦手掌,乌黑的双目流下泪来。
烛龙撑开沉重的眼皮,艰难伸手抚摸猕猴头顶,面带慈祥笑容说道:“乖猢狲,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不要再流泪。你是神猴,顶天立地,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说罢溘然长逝。
“爷爷,爷爷……”
小猕猴悲痛不已,泣不成声。
烛龙寂灭,原随风心下黯然,磕了三个响头。
小猕猴心中不舍,见烛龙面目如生,伸出手触摸,哪知一碰之下,烛龙整个尸身便化作飞灰,顷刻间湮灭成无。
原随风将室内一切摆放整齐,关好房门,带着小猕猴离开。经过古松林之时,又用松木为烛龙立了个墓碑,上书“天池老人之墓”,落款是“不孝子孙三耳猕猴”。
一人一猴来到最初进入这方小世界的一棵古松之旁。
小猕猴掏出赤色细针,怔怔看了一会儿,表情悲伤,眼眶竟是红了。原随风知晓赤色细针是烛龙龙鳞打造,小猕猴这副模样是睹物思人。
眼看小猕猴就要流下泪来,哪知它竟然重重挠了挠头,深深吸了口气,漆黑的双眼变得坚强起来。
原随风只觉一阵心酸,心道:“看来猕猴是将烛老之言听进心里去了。”
他心中这般想,嘴里却轻声说道:“猕猴,我们该走了。”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