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听荷走了之后,简单有点出神,原来,赫连菀青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忽然,肚子坠坠的疼,对于生孩子还是有点经验的简单立即唤了唤素云与素衣,“我要生了。”
还好,书萱院内一直都准备完备,从简单说要生了开始,书萱院便忙了起来,自然,这边也惊动了赫连菀青与皇宫的所有人,各宫妃嫔都保留持有态度,当然,大部分都是希望沁嫔遭遇不测,毕竟,若是沁嫔死了,皇上身边的位置谁都有了机会。
从进入产房开始,简单的脑袋一直处在混沌之中,一边想着戚听荷所说的关于赫连菀青与慕蓉的过去,一边是腹中的孩子,左右为难。
赫连菀青听到消息的时候,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书萱院,在产房外面不断焦急的踱着步,脸上尽是焦灼,听着她痛苦的**声,几次想要冲进产房,最终还是被拦在了门外,当听到那响亮的哭泣声之时,赫连菀青的心才稳住,沉下去的心沉寂了下来,但还未等他彻底稳住,里面传来的呼叫声让赫连菀青慌了心神。
“娘娘,是位皇子。”稳婆将皇子放在简单面前,简单轻轻一瞥,看见的就是自家儿子那可爱的瘪唇的蠢萌蠢萌的模样,简单心中一叹,儿子,娘亲对不起你。
“不好,娘娘产后大出血,快请女官。”稳婆慌张的叫唤着,手忙脚乱的做着急救措施。
意识模糊之际,简单似乎看见赫连菀青慌乱跑进来的身影。
赫连菀青,既然慕容是你心中的白月光,那么,我要成为你心底的朱砂痣。
明德五年(明德皇帝乃赫连菀青)
明德皇帝的宠妃沁嫔难产身亡,诞下一名男婴,取名为赫连琰,沁嫔死后,皇上以皇后之礼追之,追封沁嫔为云崇皇后,下葬皇陵,封赫连琰为太子。
前朝大乱,纷纷上书以求明德皇帝撤销此决定,嫡皇后之子尚且健在,正所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可不能乱了先辈留下的规矩,但明德皇帝毅然决然之,数位大臣跪在龙宴宫外一天一夜,尚且未能改变明德皇帝的决定,三日后,各大臣灰心之,绝望离去。
明德十年
当朝丞相戚瑞麟勾结外政,意图谋反,从书房中搜出的书信,证据确凿,明德帝以谋反之罪将丞相收监,但看在皇后戚念烟之份上,免去死刑,戚家百余人口发送边疆,今生今世不得靠近京城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明德十二年
太后病重,明德皇帝孝心使然,应太后之要求前往佛山寺,孤灯长伴,为先帝祈福,为天下祈福,茹嫔善心,孝敬太后,亦随之。
明德十五年
太后驾鹤仙去,享年六十八,同年,若云家请求归野山田,明德皇帝准之。
书萱院外
春日阳光明媚,暖阳穿透嫩芽从缝隙之中脱颖而出,映射下些许的阴影,满院子的桃花恍然之间灿烂的盛放,地下落下薄薄的一层粉红,舒服悠长的微风吹过,阵阵桃花雨纷纷往下掉落,美轮美奂。
“万岁爷。”元冬小心的唤着,布满皱纹的眼角满是担忧。
“嗯。”赫连菀青轻轻的应了一声,花白的发丝染上几片桃红,温润的脸庞一如既往,那双深邃望不见底的眸子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似是要散开了般,在飘扬的桃花雨下,小人儿扬起笑脸,濯濯的往赫连菀青的方向跑来。
“父皇。”小人儿似是很开心,声音软软糯糯的,直接撞进了赫连菀青的怀里,与她母后一样的淘气,外人面前的严肃端正,只有在赫连菀青面前才和同龄人一般的活泼可爱,只是眉间的老成,让赫连菀青心中一疼。
那是十岁左右的孩子,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服,袖口的位置是用金色丝线绣上的淡淡花纹,很是繁琐,与戚念烟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有那双眸子,与他一模一样。
“琰儿。”简单的一句,赫连菀青望着赫连琰的脸颊,悠悠的出神。
“父皇,父皇。”赫连琰小手在赫连菀青面前晃了晃,唉,父皇又在发呆了,肯定又是在想母后。
其实关于母后的事情,赫连琰大部分都是听元冬说的,那与他长得一样的脸,元冬说,母后长得很美,面若桃花,一瞥一笑都刻入了父皇心底,所以,每当赫连菀青发呆的时候,赫连琰懂事的学会了不开口,小心地趴在赫连菀青的肩头,稚嫩的小手轻轻的拍着赫连菀青的后背。
夜深人静,元冬手中端着一杯浓茶,放在赫连菀青的旁侧,目光停留在放在桌上半开的画像之上,心中直叹气,忍不住的心酸,二十几年的侍候,赫连菀青之于元冬,不仅仅是皇帝之于奴才,亦或是感情最深的亲人,当初慕蓉皇后身死,万岁爷也不过是沉寂了一段时日,但如今沁嫔之死,万岁爷至今还未走出来,可谓是用情至深,有时候元冬也觉得讽刺,在这帝王之家,竟还有用情至深这四个字。
“万岁爷,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后面的话元冬未曾再说,万岁爷的脾性,元冬还甚是了解。
“元冬,你说她是不是恨我,从第三者的口中知晓慕蓉的存在,以为她只是她的替身,傻瓜,若只是当她是替身,又岂会顾忌她的情绪,自己钻进死胡同里,不肯出来。”简单生产逝世之后,赫连菀青暴怒,第一时间派人找出了缘由,顺藤摸瓜的从戚听荷处扒出了若云秒彤,也知晓了这是戚听荷与若云秒彤一同合作的诡计,目的是让戚念烟与孩子消失在皇宫之内,“她一定恨我,那个从未交心的女人,表面上对朕事事顺从,却从未敞开自己的心扉,本以为生下孩子,可以让她交心,她却孤注一掷的让她自己活在朕的心里,她真狠,用这种方式让朕记住她,对她念念不忘。”
元冬知道,万岁爷不是让他回答,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机会。
语罢,赫连菀青挥手,示意元冬离去,元冬会意,转身往内侧的一个小房间去。
宽阔的龙宴宫内,淡淡的龙涎香顺着空气飘荡在空中,赫连菀青打开放在桌上的画册,崭新的纸张因为岁月的痕迹染上了黄色的晕圈。
赫连菀青贪婪的望着画像中的女子,似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入脑海一般,不一会儿,一阵轻笑打碎了满是寂静,画册落在茶盏之上,打翻了滚烫的茶杯,干净的画册刹那间濡湿一片,小片小片的模糊了女子的面容,一如赫连菀青脑海中的人儿。
赫连菀青轻唤一声,元冬一听见响声就跑了过来,“将画册给烧了。”
“万岁爷。”
灿烂的明火,女子鲜明柔美的面容一闪一现,在璀璨之中,化为灰烬。
念烟,今日是你离我而去的第十五年,我很想你,摸不到你的脸,永远也忘不了,传达在手掌的柔软触感,时光太远,你的容貌变得模糊起来,我试了好久,总是拼凑不出你清楚的面容。
五年前,我发现我的记忆愈发的差了,眼睛也不好使,看东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与你相关的所有记忆我都记得不太真切,有好几次都是元冬提醒我,我才慢慢记起来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有一次琰儿过来,我还以为你回来了,那张郁郁葱茏的脸,我很不快乐,你还是以前的年轻模样,我却已经变成皱皱的老头了,我很伤心,那天只吃了一点东西。
念烟,我感觉我要去找你了,我已经老得走不动了,现在都要元冬扶着才勉强可以踱步,你说我是不是很弱。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戚听荷死了,在你走了不久,我觉得便宜她了,给了她一个痛快的解脱,我应该多留她一会儿的,让她看着戚家毁于一旦的,但是,那时候我很压抑,你不在,我只能发泄一下,所以,戚听荷就死了,你说我做的是不是很好。
戚丞相一家被发配边疆,以前的快活日子是没有了,你知不知道,茹嫔才是最后黑手,所以我将她留在了最后,时间越长,受的苦也愈发多了,她跟母后去了佛山寺,只可惜没过几年母后就病逝了。
茹嫔倒还是留在佛山寺,只是等着她的不是被人伺候,而是数不尽的苦头,她现在可能也是生不如死,对于活着也愈加渴望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送她最后一程,但我可能等不到了。
还好赫连皇朝有琰儿,我可以放心的将重担交给他,小小年纪,当断则断,有我当初的风范,哈哈。
念烟,我很想你,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负责做饭,你就负责吃,我的任务就是每天将你喂得饱饱的,尝尽天下美食,给你一生宠爱。
赫连菀青的唇角扬起优美的弧度,眼角的细纹突出,隐约可以看见那隐藏不住的笑意,元冬跪在赫连菀青身侧,低垂着头,万岁爷,终究还是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