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欢与雪儿,忘乎所有般的搂抱在一起,忽然闻见娃娃的咳嗽声与说话声,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散开,一时,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雪儿羞涩的低下了头,一时无语,赵欢也有些不自在。
娃娃瞧出了他们的囧态,又立即开口说道。
“也难怪啊,都快要死了,生离死别,总是要抱一抱的,算是道别吧,不像我啊,我在跟我师祖分别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搂抱呀,哪怕有个微笑也好啊,那时候我跟师祖的关系,可以用水火来形容!”
一边说着,娃娃一边回想着那日与张道陵“分别”的情景,竟有些悲伤起来,一屁股跌坐在马车顶上,垂头不语。
雪儿见娃娃这般,自己本就伤心,也无精力与心情去安慰他,收回眼神,深情的注视着赵欢的脸。
“欢哥,待会,你便去皇帝陛下那里认罪吧,也许,皇帝陛下会念在你当初救驾的情分上,会对你网开一面的!”雪儿道。
赵欢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罪行,是不能赦免的大罪,因为杀司马大人这件事,会让朝野震惊,让天下皆知,可以算是朝廷一等一的大案子,这样的案子,众目睽睽,人人都在关注,容不得一丝一点的徇私枉法与人情世故,一切都会法办。
赵欢没有抱着活着的希望,他视死如归,又柔情几许,他捏住雪儿的两只手,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雪儿!”
“欢哥,若你真有不测,雪儿,雪儿也不会苟活在世上的!”雪儿道。
赵欢听雪儿这么说,心中很感动,谢谢她的错爱,但是,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去死的,今日,她有这个念头,是不好的,赵欢立即劝阻与安慰雪儿道。
“雪儿,不管我之后是生是死,你都要好好活着,不为你自己,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只有你好好活着,我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若你跟着我去死,只会让我更难过,所以,雪儿,你想看见我难过吗?”
“不想,欢哥!”雪儿立即摇着脑袋回答道。
“既然不想我难过,你就要好好活着,替我活下去!”赵欢道。
“可是!”雪儿道。
“没有什么可是,雪儿,一定要活下去,答应我,雪儿,答应我!”赵欢乞求雪儿道。
看着赵欢的乞求般的双眼,双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希冀,雪儿心乱如麻,她不想答应他,她想跟他一起去,他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哪怕是死!
假如答应他,两人便背道而驰,这是雪儿不想的,可是,看着他的双眼,看着他满脸的期盼,听着他柔声柔语的乞求,雪儿的心又酸又痛。
“雪儿?”
他再次乞求的呼唤着,雪儿满脸泪水,泪水融在满天的大雨中,显得无足重轻,在赵欢最后一次呼唤雪儿后,雪儿含着泪水,微微的,微微的,点了点头,答应了赵欢,答应他会好好的活下去!
赵欢喜极而泣,他温柔的捏着雪儿的两只小手,随后,又摸了摸雪儿的头,当她是个孩子一般,又嘱咐了几句道。
“以后,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假如你想留下来,记住宫里很危险,要时刻小心,假如你离开了,就去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舍不得你,你要记住,一定要活着,我会等你,等你到天荒地老的,若你不活,我也不嫁!”雪儿道。
“原谅我,竟说这些傻话,会的,我会尽力的活下来!”赵欢道。
这时候,张平见天色已渐渐发亮,生死攸关,他实在忍不住了,不想再这么干耗下去,当即打断赵欢与雪儿道。
“赵老弟!”
张平的声音传到耳中,随即,赵欢转身看向张平,不等开口,张平继续道。
“你看,现在已经天亮了,依老哥之见,咱们一同去领罪吧。”
赵欢一听,急忙凑前几步,说道。
“我说过了,此事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大家!”
“可是!”张平有些不忍道。
“别可是了,死一个人好,还是大家全死好?何况,杀司空大人,的确是我干的,他脑袋上还插着我的箭呢,证据确凿,你们也别想顶罪了,大汉律法严明,冒充抵罪者,罪加一等!”赵欢道。
“难道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刑?”张平道。
“如果你们能好好的活着,我就放心了,我还要拜托各位一件事!”赵欢抱拳道。
“什么事?”张平道。
“若我有个三长两短,雪儿她,如果还在宫里的话,万一有什么事,我希望老哥和各位兄弟能多多照应一下!”赵欢道。
“这个!”
张平犹豫了一下,他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人小力微,就是个看门的,能帮得上什么忙,也许,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她随意进出洛城门,仅此而已!
面对赵欢的相求,何况这也许就是赵欢的遗愿,张平无论如何也要答应的。
“我答应你,日后,她有什么难处,只要我张平能干的,绝不推辞!”
“好,有老哥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老弟!”张平不忍道。
“老哥,少啰嗦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对宫中很熟,知道去哪里领罪!”
赵欢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来到雪儿面前,虽然已瞧见雪儿满脸水珠,但赵欢心中明白,雪儿脸上的不是水珠,是泪珠!
一见泪珠,赵欢心中痛苦不堪,他不想看见雪儿痛苦,也不愿意雪儿痛苦,他想早点结束这个痛苦,他亦明白,再如何痛苦,也要面对现实,于是,赵欢在痛苦中下了决定,收拾一下心情,对雪儿道。
“雪儿,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
“欢哥,我陪你!”雪儿道。
“不用,我不知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也不想看见你,不想让你见那样的场面,雪儿,不要跟我来,不然,我会很痛苦的!”赵欢道。
“好,雪儿不跟去了,欢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雪儿等你!”雪儿道。
赵欢清楚,自己这一去,怎么平安回来?不过,他也不好给雪儿一个绝望。
“会的,雪儿,我会回来的,尽我所能!”
“嗯!”雪儿点头道。
“我走了!”赵欢道。
雪儿拉着赵欢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赵欢看了一眼雪儿,心中虽有千万个不舍,但也无可奈何,他挣扎了一下,轻缓的将手从雪儿的手中抽出,看了一眼雪儿,忍住悲痛,转身离开。
雪儿立在雨中,哭泣不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欢离去。
张平虽然嘴上说要去领罪受死,但是,真正要他做出什么的时候,他却害怕了,他很怕死,正因为怕死,他的双脚好似陷在土中,难以自拔,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欢离去,看着他在雨中的背影,想到他为自己以及守卫的所做的一切,想到他要去领罪赴死,张平一阵心痛!
正应了一句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张平当即跪在地上,其他守卫一见,也跟着跪在地上,大家一起目送着赵欢的离去,本来,张平想说“兄弟一路走好”,可是,他一瞬间觉得说这样的话不吉利,不太好,于是,就什么也没说了,只跪在雨中目送赵欢离去,除了跪,张平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表达心中的内疚!
为了大家的尊严,赵欢却把命搭进去了,不仅仅如此,赵欢还一力承担了全部的罪责,这怎能不让人内疚,怎能让人心安理得?
跪送,也许是减少内疚的唯一办法!
赵欢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身后发生何事,他只在乎身后的雪儿,他知道雪儿在哭,雪儿的哭,他能感同身受,仿佛雪儿的眼泪是滴在他的心上!
娃娃之前虽心情失落,但他见张平等守卫跪送赵欢离去,不由的疑惑又好奇起来,连忙跳下马车顶,落在驾驶座上,催马赶向赵欢!
很快,马车赶至赵欢身边,娃娃急迫的问赵欢道。
“你要去哪?”
赵欢没有理睬娃娃,径直的朝前走,赵欢越发闭口不言,娃娃越是好奇,立即又追问道。
“你要去哪呢?”
赵欢没有止步,未看一眼娃娃,只把话对他回道。
“我去领罪!”
“领罪?领什么罪?”娃娃一阵疑惑。
“我一箭射死了司空大人,所以,我现在去领罪!”赵欢平静的说道。
“你杀了一个该杀的人,为什么要去领罪?”娃娃问道。
“话是没错,但是,大汉律法可不容我这么做,律法规定,杀人偿命!”赵欢依旧平静的说道。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律法!”娃娃道。
“本来就有这样的律法!”赵欢道。
“难道杀一个坏人,杀一个该杀的人,都不行吗?”娃娃道。
“不是不行,至少不可以私自动手,应该报官,让官府按照大汉律法处理!”赵欢解释道。
“你说,你杀了这个司空大人,罪该如何啊?”娃娃问道。
“我是个孤儿,没有九族可灭,也没什么亲戚朋友会被连累,所以啊,最坏,判我个斩立决吧!”赵欢依然很平静的说道。
“斩立决?”娃娃疑惑的在嘴中念道。
“是!”赵欢道。
“斩立决是什么?”娃娃道。
“斩立决,就是立即斩首的意思!”赵欢说道。
娃娃一听,呆了一下,马似乎通人性,也立住不走,娃娃看着赵欢在雨中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为了好玩,娃娃当即冲着赵欢喊道。
“我可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