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钢铁城。

　　斯塔克的会客厅中，科尔中将正襟危坐在沙发一旁的偏座上。

　　他在这里足足等了两个钟头，面前茶几上的咖啡早已凉透，他却一直神情紧绷，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直到一个大嗓门从门外传了进来，他的身体才猛然一抖，显示出，这还是一个活人。

　　“我的科尔中将，大半夜的让管家把我从女奴的床上叫起来，如果不说出点什么原因，我可会生气的呦。”

　　来人穿着一身便服，个子很高，长手长脚，梳着着一头棕红色，有些斑驳，但很整齐的头发。看起来此人已经年过半百，但如果有人去注意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时，会发现这双眼睛还很年轻，瞳孔里每时每刻的在燃烧着蓬勃的火焰。

　　见到来人，科尔中将赶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立正敬礼：“大人！”

　　能让在钢铁城中论地位数一数二的科尔中将，做出这种举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钢铁意志的领袖斯塔克。

　　“坐，坐。在我家中不必多礼。”斯塔克随意得一屁股坐进了沙发的正中央，下巴对准科尔问道，“找我有什么急事？”

　　刚刚坐下的科尔像个末世前的联邦军人一样，坐姿严肃且声音平稳：“大人，情报室刚才收到了种子从唐三寨传来的消息。”

　　“种子？”斯塔克皱了皱眉，似乎过了很久，才仿佛是想起那是个什么人，“哦，是那个人啊。我们的老朋友传过来什么消息？”

　　“他说唐三寨里来了一个人。”

　　“唐三寨不一直都招收荒野流民么？只是他们招不到而已。”斯塔克微微一笑，“不过能让种子都感到必须发消息的人，应该有些与众不同，你接着说下去吧。”

　　“傅满洲被他杀死了，阿莫斯也死于他手。”

　　“什么！”一直坐姿都比较随意斯塔克，突然一下挺直了腰杆，“说详细点，把种子发来的消息原件给我。”

　　科尔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页写满字迹的打印纸，双手递给斯塔克。

　　一共二百多字的内容，后者接过来却足足看了有一个多钟头，这才面沉似水地将其放到了茶几上。

　　斯塔克的声音里有些怅然若失：“傅满洲死了便死了，不过是个奴隶外加二、三十个荒野人罢了，但阿莫斯可死不起。”

　　“是的，我知道他是您的侄子。”

　　“哼，便是我儿子，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熟悉斯塔克的人都知道，他说这话并不虚。因为他出了名的好色，像一台播种机一般，在钢铁城里有五十多个儿女。这些儿女他连名字都叫不上三分之一，有些儿女的待遇比奴隶都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会因为他们的去世而皱一下眉头。

　　当然科尔是不敢这么说的，斯塔克更不认为自己的亲情有多么稀薄：“我说他死不起，是因为他的兽化选民课题。对了，他的实验资料回传了么？”

　　“事情太突出，没来得及。”科尔闻言有些惊讶，“而且您不是对兽化选民不感兴趣，派他是执行什么更新计划么？”

　　斯塔克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我瞧上的自然是兽化选民，更新计划是什么狗屁东西。当时我同意他的更新计划不过是骗骗外人而已，指望靠换血和暗杀，让种子爬上唐三寨的寨主，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您这是——”

　　“从他第一个产品诞生时，我就已经看到了这个课题的潜力，我认为它是不可杀的备选方案。但是要用阿莫斯必先磨砺一番才能胜用，于是我磨了他七年，才找了个合适机会让阿莫斯远离普里策，自己出去开设实验室。”斯塔克的眼中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还指望着他的螳螂选民呢，可惜，功亏一篑。”

　　顿了一下，斯塔克突然道：“杀傅满洲，破阿莫斯，造出煤气罐大炮和3D打印枪。这个李红旗似乎来头不简单啊，种子居然在信中告诉我，他是个荒野人？”

　　没有等到科尔答话，他自己便笑了起来：“这个种子是在跟我玩心眼呢，看来不给他点什么，他是不会提供后续情报的。给他的奖赏，科尔你照旧例送他双份，要他尽快把李红旗的来历搞清楚。”

　　“遵命。”科尔翻开笔记本，将斯塔克这段话的要点纪律下来。

　　送走科尔，斯塔克独自坐在沙发上也不喝咖啡，也不看他最喜欢的《钢铁侠》电影，只是一直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他突然按下了茶几上的一个电铃，不出半分钟，管家兼财务官老罗尔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斯塔克对他招了招手，示意让他靠近一些：“你明早通知普里策博士，请他上午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商议重启不可杀计划。”

　　“老爷，你不是说过那个项目资源消耗太重，咱们负担不起——”

　　“负担不起也得负担。”斯塔克幽幽地叹了口气，“罗尔啊，你该知道，现在咱们是靠在圣光教廷这颗大树上才得以过几年安稳日子，但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真的可靠么？他们无非是忙于和别的废土势力争斗，暂时没空吞下咱们这块不算肥的肉罢了。他们的关系就如同我们和唐三寨一样，只不过没有撕破脸，还维持着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而已。如果我尽早搞一些让对方忌惮的武器来保护自己，恐怕没等我老死，钢铁城就得换了主人。”

　　老罗尔恭敬地低下了头颅：“钢铁城能有今天的繁荣稳定，全仰仗老爷的辛苦耕耘。”

　　是啊，这些年一直坚持不断地在床上“耕耘”，真的是太辛苦了。

　　“我固然是很辛苦的。”斯塔克浑没在意老罗尔的话中可能有话，“有时忙起来，难免会疏于体察你们的苦处。”

　　老罗尔赶忙回道：“老爷这说得哪里话。只要将老爷服侍舒坦了，我们当下人的自然心中也跟着舒坦，哪有什么苦处呢？”

　　“哎，咱们主仆之间还用说这些虚词么？”斯塔克似乎很随意地对老罗尔摆摆手，“人无完人，我自然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比如我的总管大人和财务官罗尔先生的家事，我就一直少于关心。我记得你的孙子还没有觉醒是吧？”

　　“老爷，您这是——”不知不觉间，老罗尔的后背已经冷汗密布。

　　“科尔送给你的两支一阶基因进化药剂，你让他试过了么？”

　　扑通一声，老罗尔跪在斯塔克的脚下，全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