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楼到六楼,都是这种强力碾压的攻击状态。
有十多名武装跟随者协同作战。他们身上带有充足的弹药,每个人背包里都装了二十个弹夹。虽然很重,却没人对此抱有怨言。除了几个特别挑选出来的壮汉是昨天刚刚加入,其余都是从沿途聚集,跟随刘天明至今的老人。
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很强大,也知道自己有机会变成团队核心成员的其中之一。
跟随者的任务是负责收集红色斑块。按照刘天明的命令,进入酒店以后,十层以下都是这样。
推进速度很慢。
几乎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凶尸。它们数量不等,动作敏捷。在走廊这个主要攻击面上,刘天明一直安排着曹新能和杨庆国作为主力。当正前方出现越来越多凶尸的时候,郑小月和柳凤萍就带人冲进左右房间,彻底清除所有危险隐患。
最大的敌人,是位于楼顶的那头感染体。
它至少是初生体,刘天明对此有着非常清楚的认识。
清理完十一楼的房间,刘天明伸手制止了正准备冲上楼梯的曹新能。
“不要那么快,休息一下,注意警戒,让大家喝点水。”
刘天明非常谨慎。
必须保证最强大的战斗力,体能是变异感染体战斗的关键。如果在进入顶楼之前就变得疲惫,估计也就没有什么胜算。
郑小月按下佩在肩膀上的短途通话器按钮:“我们在十一楼,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话筒里传来谢坤清亮的声音:“一切正常,没问题。”
何超从后面递过来一个血迹斑斑的瓶子。刘天明接过来,凑近眼前默默注视着。
那是从沿途杀掉的凶尸脑袋里挖出的红色斑块,有好几百个。它们被装在同一个瓶子里,挤挤挨挨,就像凝固在红色血液里无法行动的蚂蚁。
就目前来说,还算顺利。
刘天明计划当中最危险的情况没有发生。这一带是闹市,上次过来侦查的时候,在酒店外围游荡的凶尸群体相当庞大。它们一直在移动,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也可能是战斗中一直没有动用枪械,也没有发出对它们具有诱惑力的声音。
转过身,刘天明用力拍了拍何超的肩膀,认真地说:“小心点儿,注意保护自己。你们虽然打过针,不会被病毒感染,但凶尸可是要比丧尸强太多了。好好活着,别再死了。”
他用了一个“再”字。
刘天明总是会把何超当做张伟利,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两个人真的很像,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从背包里拿出以前积攒的红色斑块,与刚得到的这些合在一起,然后分成差不多对等的分数,刘天明逐一递给所有跟在身边的团队成员。
“控制住你们的理智,必须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他用最严厉的口气再三叮嘱:“这不是食物,也不是给你们现在吃的。这是能够在关键时候救命的药。你们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
这大概算是变异感染体最后的依仗。
只要有足够的生物营养,破损的身体就能在短时间内修复。
唯一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是变异细胞分不清楚“药品”和“食物”之间的概念。它们往往会把前者当做后者。在它们看来,任何食物都没有理由留在外面。必须把食物吃掉,进入寄主身体,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获取。
刘天明希望自己的震慑命令能起作用。无论如何,自己现在也是初生体,有了绝对的震慑实力。
“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吧!”
……
陈琳站在人民南路侧面的横街上。
这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左右两边的楼房很高,对比强烈高度使街道看上去显得很窄。视觉差异就是这么该死。太阳正从天空中徐徐升起,温暖的空气再次笼罩大地。楼房下面是斜斜的阴影,很暗淡,没有中午那么明显。
现在大概是上午十点钟。
也许还不到十点,可能只有九点半,或者九点四十。
很多行业早上都没有生意。在和平时期,很多人这个时间还没有起床,正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做着美梦。
早点摊子是个例外,它们总是那么热闹,在热腾腾的水蒸气中散发出诱人浓香。担担面、卤肉锅盔、钟水饺、韩包子、麻辣粉条……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为了美味的食物而存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闻到浓烈的香味。
陈琳以前从不觉得那是一种幸福。
可是现在,她无限怀念白家肠粉。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没人愿意大清早的起来做生意。
陈琳也是如此。
她身上穿着很薄的衣服。
不,不光是薄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一件透明的丝质睡衣。肩膀两边是很细的吊带,没戴胸罩,短短的裙摆刚好遮住双腿中间。黑色丝袜沿着大腿一直向上,承担了原本属于裤子的遮挡功能。
在这个季节,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件外套。
陈琳不喜欢厚衣服。可是为了保暖却不得不穿。她觉得这很多余,反正那些男人扑上来的时候,一样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也省得自己多费力气。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算漂亮,很瘦,皮肤很黑。
可是见鬼了,这样的身材换在以前叫做“骨感”,那些喜欢在锁骨上摆放硬币的女孩为什么有人追捧?不就是因为身材上的缘故吗?男人都是些混蛋和变态,病毒爆发使他们的审美观念在一夜之间产生了改变————他们现在喜欢胖的,喜欢大胸脯和肥屁股的妞,喜欢躺在一大堆被皮肤包裹的油腻脂肪上睡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尽管这座城市里很多地方都能找到食物,陈琳却对付不了任何一头凶尸。她曾经干掉过两头丧尸,可是活尸出现以后,陈琳就再没有杀死它们的机会。尽管她身上随时都带着刀子,却是为了对付那些想占自己便宜的男人。
她的活动区域被限制在一个很窄的小圈子里。
附近的男人都知道陈琳在这里。估计他们是有预谋才这样做。每天都有男人过来光顾,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张熟悉面孔。他们会带来食物和水,数量不会多,刚好够陈琳吃饱,有时候还不够吃。
这算什么?
一个很大的监狱吗?
陈琳不是傻瓜,她从这些客人的话语和扔给自己的“费用”数量上,渐渐察觉到问题所在。
他们好像是一个矛盾组合体,需要自己这个女人在中间充当调和剂。不是那种用语言调解的心理医生,而是身体上的放松。
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陈琳早就不再想着尝试离开。她看到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杀戮。每天都有幸存者在街头被凶尸啃食,每天都会在幸存者之间发生战斗。无论人类还是变异生物,活下去的动力都是为了食物。
我也是。
否则,怎么可能大清早的站在这里,等待客人光顾?
那些男人从未规定过陈琳属于谁。他们用食物进行交换,把陈琳当做交易对象。这大概算是一件好事。如果其中某个人死了,这种平衡说不定会被打破。到了那个时候,陈琳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破,也必须跟着那个强占自己的男人,面对来自凶尸的威胁。
她很饿。
凌晨三点多钟,陈琳就被饿醒。
前天光顾自己的那个男人,只带来了很少的食物。
那是一小包被揉成碎渣的“太平梳打”。奶盐味儿的,数量大概是三块,或者四块。这点儿食物恐怕连一只老鼠都喂不饱,陈琳却被迫在床上满足了那个男人的各种要求,然后看着他心满意足的离开。
她和那些男人们有过约定:只要穿着暴露性感的衣服站在这里,很快就会有某个男人出现。
陈琳不喜欢这份“工作”。
她以前是坐办公室的,也就是被外人理解为专门负责老板日常生活的“特别秘书”。其实不是那么回事。陈琳那时候整天与数字和图表打交道,她考上了高级会计师,也准备报考精算师。如果顺利通过考试,那么未来和人生都会充满阳光。
是啊!阳光……
她瑟缩着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太阳。
肚子饿得发疼,身体里泛动着来自空瘪胃部的强烈酸意。高跟鞋撑得足弓很是疼痛,陈琳不得不蹲下来,用茫然的目光四处搜索。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北面街口出现了。
几分钟后,他走到了近处。
那是一个陈琳不认识的男人。
身材偏瘦,背脊却有些佝偻。他身上穿着肮脏发黑的名牌夹克衫,牛仔裤膝盖上有几个破洞。长长的头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修剪,手里拎着砍刀,就像滑稽脏乱的嬉皮士。
陈琳有些意外:她记得那个方向有一大群凶尸,根本无法穿越。
他是怎么过来的?
蓬头垢面的男人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陈琳。
他很惊讶,脸上的警惕表情瞬间消失,然后露出满口尚未洗刷过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