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重阳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苏季匆忙走出玄宗阁,一踏出门槛就瞧见忙里忙外小太监们,端着美酒果盘进进出出。频繁的脚步声此起彼伏,那光景就像一群士兵正在匆忙备战。
“喂喂喂!当心点儿!你们这帮子蠢货!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敢出半点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吆喝,苏季转头看去,只见小鲤子手捻一把拂尘,正对一群忙碌的小太监指指点点。蓦然发现苏季走了过来,小鲤子不再大声小气地指挥别人,急忙一路小跑凑过来,附身行了一个大礼,笑盈盈地招呼道:
“宗主,时辰还早。您先里边休息,到时候小的亲自请招呼您过去。”
苏季环顾左右,问道:“你方才可曾瞧见四个孩子?”
“宗主是说昨天跟陆压道君一起回来的四个孩子?”小鲤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苏季印象中四个孩子明明都在阁楼里,可是刚才自己如厕的功夫,一转眼就不见了。莫非孩子们知道自己不会被允许参加凶险莫测的重阳宴,所以提早去了重九宫?
想到这里,苏季皱起眉头,疾步直奔重九宫。果然不出所料,一条腿踏进宫门,只见袁生、万圣公主、杨霄,三个孩子兴奋地在在席间嬉笑打闹,绕着桌子追逐乱跑。
“嘭!”
苏季被一个孩子撞了个满怀,正是杨霄。
杨霄知道犯了错,支支吾吾道:“师父,你……你来啦……”
苏季发出一声苦笑,心说这孩子这是没心没肺,不久前还为父亲丢下自己而愁眉不展,现在却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
万圣公主和袁生低头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想到前脚刚到重九宫,师父后脚这么快就找来了。
苏季本原本不想给徒弟们留下“严师”的印象,可是现在还是不得不板起了脸,毕竟这次重阳宴凶险莫测,绝不能让孩子们赴宴。
“狼儿,你怎么也跟他们一起来了?”苏季责问花如狼。
花如狼无奈地道:“我拦不住他们,若不跟他们过来,岂不更危险?”
苏季叹道:“只给你们半个时辰,时辰一到,全都给我回玄宗阁去!”
孩子们互望一眼,同时欢呼雀跃,一齐奔向宫殿中央一块巨大的重阳糕。
那重阳糕的造型是一座玲珑宝塔,高度超过杨霄和万圣公主,跟袁生的身高平齐。
袁生切了中间层红枣最多的一大块,用盘子盛着跑回来,分给其他孩子。
杨霄和万圣公主接过来一看,只见那糕上插着小纸旗,四角点着烛灯,造型美观精致,让人不忍下嘴。
万圣公主问道:“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杨霄道:“不是人吃,难道是给狗吃的?”
万圣公主心中暗道:人吃的我都不吃,我只吃人……
袁生笑逐颜开,朗朗解释道:“听说这叫点灯吃糕,配合玲珑宝塔的形状,具有九九登高之意。”
望着边吃边聊的三个孩子,花如狼不禁陷入了回忆,不禁想起曾经的自己。
花如狼和苏季两人,已经是第二次参加申候府的九九重阳宴。几年前,那场盛宴对师徒二人来说,留下许多痛苦的回忆。花如狼曾在重阳宴后,受老衔蝉挑唆对苏季刀兵相向,害苏季身陷玲珑塔狱,自己也险些命丧姜玄之手。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苏季正要招呼孩子们回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陆压道君带着云梦山一行人,匆匆赶到重九宫。
牛竹神色焦急道:“师弟,他们提前到了。”
“他们?”花如狼微微一怔。
黎如魅答道:“截教元老就在后面。”
话音刚落,宫外蓦然闪出二十多位截教元老,每个人身着火红图腾劲装,神色凶悍无比。
“快走!”
花如狼一声催促,急忙带着三个孩子离开重九宫。
苏季忽觉一阵寒意,身上寒毛竖了起来!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并非来自那二十多个截教元老,而是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汇聚到一处,只见满身红衣的截教元老中间,赫然站着一位女子,头戴一顶高高的银色两仪道冠,脸蒙白纱,只露一双眼睛。
两人目光相会的一瞬间,苏季眼中的光芒莫名恍惚了一下。
女人的手一直柔若无骨地托着拂尘,小拇指和食指微微翘起,呈优雅婀娜的兰花状,身披一件轻纱织成的白色烟纱法衣,可以透出里面的肌肤,更添几分妩媚。
突然,一位截教元老踏出一步,介绍道:“这位是骊山老母,乃上八洞仙女,先天元始阴神,号九灵太妙中天梵斗姥元君,沐浴九曲华池中,放无极光明,化生九苞金莲,应现九皇道体,为北斗众星之母,综领七元星君、功沾三界,德润群生,故又称无极大天尊!”
苏季暗忖什么乱七八糟,从没听过这么长、这么多的名号。
“骊山老母?”百目魔君喃喃自语道:“当年小祖宗在骊山大闹烽火台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这一号人物?”
迦蓝道:“听说骊山脚下有祭祀老母的仪式,每年六月十三是骊山老母庙会,历时五天,届时各地数万香客上山朝拜。”
陆压道君道:“放屁!放屁!骊山我去过多少次,从没听说过什么骊山老母!”
百目魔君道:“居然连道君你都没听说过,岂不说明她厉害至极?”
陆压道君严肃道:“你错了!你可曾过一句话?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我的道行虽不及鸿钧师兄,但我活的年头够久,鸿蒙时期的远古尊神,我全都见过,绝对没有这一号人物!”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人们都感觉陆压道君这次的语气十分认真,不像是吹牛,而是真的笃定!
百目魔君喃喃道:“你的意思……这个骊山老母是欺世盗名之徒?”
牛竹道:“莫非这骊山老母就是独目医仙请来的靠山?”
黎如魅道:“不对,如果她是那个靠山,现在早已拿出造化玉牒,顺理成章坐上主席位。”
另一位截教元老,喊道:“今天重阳宴的主席位,应该由骊山老母来坐!”
陆压道君喝道:“混账!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儿!”
话音刚落,骊山老母轻移了步子,步伐很轻,像一朵被风吹动的白云,飘到苏季面前,送来一缕淡雅的清香。
苏季不禁后退两步,嘴角莫名泛起一抹笑意,感觉这女子似曾相识。
陆压道君皱眉道:“这厮的确有些道行,不过顶多是玄清九境修为罢了。你们瞧着,我这去教训他一番!”
苏季突然一把拉住陆压道君,微笑道:“……让我去吧。”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