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墙上两行字迹,花如狼发出一声叹息:
“她走了。”
苏季神色黯然,良久出神。
袁生侧目观察苏季落寞的表情,担心地问:“师父,你没事吧?”
苏季回过神来,微笑道:“我没事,她没事就好……”
这时,兮伯封扶着墙壁,一步步艰难地踱进屋内,说道:“兄长,刚才忘记告诉你。那位白衣姑娘救我这件事,只发生在弹指之间。她并未与对方交手,怕是也不清楚对方的长相。”
苏季快步走过去,双手扶住弟弟的肩膀,问道:“伯封,你可曾见到爹爹的尸首?”
兮伯封的表情骤然变得痛苦不堪,两行热泪从带血的白布里面滴落,慢慢滑过脸颊。
苏季眼光低垂,想必弟弟失明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应该是一幕横尸遍野的凄惨光景。
半晌过后,兮伯封摇了摇头,哽咽道:“那时,我们连夜出逃。为了混淆追兵的目标,我们所有人,甚至连女眷们都穿着同样的夜行衣。我看……看见满地都是身穿夜行衣的死尸……不知哪一具……才是爹爹的尸首……”
袁生问道:“师父,师公有没有可能,还活在世上?”
“恐怕不能……”花如狼叹道:“师公曾经帮周室平定犬戎,乃是用兵如神的奇才。一旦师公出逃,周室势必视他为心腹大患,没有理由留他活在世上。况且,钉头七箭书上,已然记载:兮伯吉甫,阳寿已尽……”
苏季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伯封,你可曾见过马车后面的追兵是什么人?”
“我们曾在半路有过一次交锋,不过被李鸿熙将军请来护送的高人击退。我看见他们的旗帜上,全都绣着一个‘杨’字。”
“杨逆?”袁生豁然道:“那些追兵一定是西方教的人。至于,那个用五色光袭击马车的人,莫不是西方教教主,接引道人?”
花如狼不以为然道:“西方教明令戒杀,接引道人身为教主从不杀生。至少,从来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袁生低头喃喃道;“那会不会是接引道人的徒弟,西方十翘楚?”
“不会。”苏季摇头道:“西方十翘楚的本事,我全都逐一领教过,并没有伯封所说的那般厉害。我想这件事多半与西方教二教主‘提准道人’有关。”
花如狼豁然道:“提准道人有一位弟子,名唤‘孔宣’,乃是西方教的孔雀明王。据说孔宣的五色神光,凡是被光正面照过的人,不消片刻就会一命呜呼。伯封师叔躲在避光的马车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兮伯封突然神情激动道:“……孔宣……没错……就是孔宣!那位送我来云梦山的阐教高人,一个姓牛的道长,也曾提过这个名字!”
“阐教的牛道长?二师兄也来了!”苏季眼波流动,旋即吩咐杨霄和万圣公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伯封师叔,我去去就来。”
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片厚重的乌云。
黑压压的阴云,逐渐遮蔽蓝天,促使整座云梦山陡然黯淡下来。
陆压道君、花如狼、袁生、苏季,四人站在乌云上,俯视山脚下。
苏季放眼望去,一片人山人海,场面颇为壮观。
左侧人群是以牛竹为首的阐教修士,大多穿着一身青衣长袍,飘渺的衣袖随风而动;
右侧人群是以黎如魅为首的截教修士,则身穿款式各异的红色劲装,身躯犹如钢铁铸就一般;
除了阐截两教,还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身着五花八门的奇装异服,还有一些凌空御剑的身影飘浮在空中,可见修为不凡的高手也来了不少。
这些人本非同道中人,而此时此刻,却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云梦山下。那些人似已等候多时,所有人都被云梦山的结界阻挡在外面,没有一个能自己进山。
陆压道君瞧见云梦山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盛况,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和自豪,赞道:“小教主,可真有你的!我果然没看错人!咱们什么时候从天而降,下去会会那些人?”
“不急。”苏季不慌不忙道:“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来多少人。”
袁生迫不及待道:“师父,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守在山脚下吧。要么,我们先放他们进来再说?”
花如狼连忙道:“绝对不能放他们上山,只能出山迎接。如果那些人中间有周室派来的细作,趁机混进山来,我们就危险了。”
“不是如果……”苏季断然道:“眼下这么大的排场,势必招来周室细作混在人群中,打着请我出山的名义图谋不轨。至于,那些人中到底有多少居心叵测之辈,谁也不得而知,甚至眼下的光景本身就是一个布好的陷阱也说不定……”
花如狼沉吟片刻,开口道:“师父,有些话我早就想说。那个叫杨霄的孩子,可是杨逆的儿子。我担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季道:“我也曾怀疑杨霄,不是杨逆的亲生骨肉。不过经过这些日子观察,我发现那孩子的眉眼,倒是极像他爹,只是性格截然不同。杨霄性格豪爽,心直口快,反倒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宜臼,小小年纪心机颇深。比起后者,我倒是更中意杨霄。”
花如狼道:“师父,万不可掉以轻心。我还是觉得不要把杨霄留在身边,最好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也好过他惹出什么事端,逼我们动手杀之。”
苏季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要为难杨霄,正常待他就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杨逆若对我不仁,我必对他不义!杨逆若真把儿子派到我身边当细作,我就把他儿子当俘虏!”
两人说话的功夫,云梦山下又多聚集了数百余人。
眼见声势越来越浩大,陆压道君开怀大笑道:“今天这么多人投奔陆压教总坛而来,以后咱们陆压教怕是要人满为患了,哈哈!”
花如狼道:“这些人想必是听说师父,不久前曾在摘星台逼退如意真仙和周室大军,所以才慕名而来。”
苏季苦笑道:“可是那个逼退周室大军的人,并不是我。”
话音刚落,袁生突然想起什么,左顾右盼道:“哎?二师母不见了!”
“哪来的二师母?”苏季问。
花如狼解释道:“他是指那个和你闹脾气的王后娘娘……”